只是,这样的堡垒对守军的意志品质要求太高了,驻守衡阳的2万余官兵,究竟会有多少人愿意进入这样的堡垒呢?
在战场上不畏生死是一回事儿,毕竟,兔子急了还咬人,人一旦杀红眼上头了,拿着手榴弹炸药包和敌人同归于尽的中国军人不在少数,可还未开战,就已经告诉官兵们,你们会死,这感觉又不一样了。
毕竟,官兵们都是为了活着要和鬼子拼命,向死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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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括他这个留下的HY市长也是这么想的,赵君麦不想死,至少不愿意现在就死,他还想等着抗战胜利实现自己的人生抱负,他希望能在他的领导下,更多的中国人安居乐业摆脱贫困。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既是个理想主义者,也是个实用主义者,不然他不会选择牢牢跟随薛姓上将而置好友方显绝的困境于不顾,也不会在衡阳之战来临时断然选择跟着赵子立开启城市战时条例。
在战争中活下来的人,才有机会继续自己的理想,这就是赵君麦,没有绝对的好或者是坏,只有理想和实用的交织。
“这种堡垒,我将之取名为工蜂。”白胜声音虽轻,却无比坚定的说道。
“蜜蜂中有一种蜂叫工蜂,它的刺平时不会露出,只有察觉到危险才会露出,一根蜂刺也等同于一只工蜂的生命,它与工蜂的内脏相连,蜂刺出,工蜂死......”赵君麦喃喃自语道。“这固然壮烈,可又有几人甘做此等必死之蜂群呢?”
“我们长官在昨日我四行团全军总动员的时候说过:向死而生这种事在以往战场上或许可以,但这次衡阳之战,却远远不够,此次我团抵衡阳,必须抱着向死而死的决心,才有百分之二三保住西南要地的可能性。”白胜低垂眼睑,低沉的回应道。
“哪怕拼死一战,也只有百分之二三胜利的几率吗?你们唐团长真是如此认为的嘛?”赵君麦眼中露出浓浓的苦涩。
他可没想到声名赫赫的唐刀会如此悲观,这和他看到的自信笃定的唐大团座可不太一样。
“是的,我团座长官说了,唯有全军悍不畏死,才有胜利的可能性,但若是抱着我要活着的念头,那很有可能连这百分之二三的可能性都没有了。”白胜继续说道。
“赵长官您知道吗?团座长官这次没有留下什么遗书或与妻书,澹台院长没有走,她主动留下来重操旧业,担任团长的秘书和战地记者。”
“什么?澹台明月没离开?那你们唐团长的公子怎么办?”赵君麦不由瞪大了眼睛。
在方显绝还未回来之前,第10军包括他们这些衡阳大大小小的官员,可都提前做好了准备,有家眷的,在五月初就已经乘坐火车往桂省或是昆省而去,别说妻儿了,就是侧室和相好的,估计早就远离湘省这个战区了。
像唐刀这样,把老婆孩子都留在战场上的,真的是千古奇闻。
“山河和澹台处长走了,本来澹台处长是死活不愿意离开的,澹台院长和其小弟澹台明镜都在军中,他这个当爹的如何舍得,但架不住团座夫妻俩跪地苦求。”白胜眼中泪光莹莹。
“据当时在场的二丫连长说,澹台院长问她父亲:我儿山河若失父母,阿爸你何忍他再失外父?我阿妈若失子女夫君,她何以生活?山河以后之教导,还望阿爸多多费心了。
澹台处长当场泪眼婆娑反问她:你有没有想过,若我子女皆失,我和你阿妈如何独活于世?
澹台院长说:我记得阿爸曾经教导与我,说人生不过短短八十载春秋,希望我这一生按照自己的意愿而活,而明月陪我夫战死疆场,乃心中所愿!是做女儿的自私了,还请阿爸原谅!”
“哎!”赵君麦一声长叹,冲白胜竖起大拇指:“你们唐团长夫妻,真是我中华全军之楷模,我赵某人服气了。只是,恐怕穷极我这一生,也做不了他那等人物了。”
“我们长官也说了,各人有各人的性格特点也有各人之际遇,如果这世上都是他这样的人,那也未免有些太无趣了些,还是做自己就好。但这次衡阳之战,只能对大家表示抱歉了,中国不能失去衡阳,就如同西方不能失去耶路撒冷。
别说四行团5000人,加上第10军2万人,就是衡阳30万人,如果为了衡阳,也可以将命都留在这里。当然了,那得看小鬼子打算用多少人命来换,就当下这两万多人,横山勇想破城而入,没个十万八万小鬼子的命填进来,他别想。”白胜收起泪光,取而代之的是自信。
那种自信,是来自于唐刀的推算,更是来自于数年战场的经验。
四行团宰掉的日军到目前加起来早就超过十万了,这次依靠坚城和同样顽强的友军,再宰他十万,又何妨?
“好!我信你们唐团长!这地堡建了。”赵君麦也是豪迈之气顿生。
若真的是要死在这儿,能杀个十万八万日军,那也是开创抗战十余年来中国战场上的头一遭,或许绝大部分官兵的姓名都不会世人所知晓,但他做为衡阳守军的第三号人物,注定名留青史,这也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