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抱怨对象从糟糕食宿,转移到吝啬偏心的冷血老头子,竟然不愿意从产业里多分出一点,并在这找到了一致的共同语言。
话题很快发散波及到那些个就因为早出生而拥有一切的家伙,还有小而更受宠的孩子,不公的待遇,以及自己本该分到的东西。
充满怨气共鸣的谈话让发言积极活跃,时间很快地过去。
库普很感兴趣地倾听着他们的世界,畅想自己以后要是成为“老头子”可以从财产里给小儿子们分多少,但仔细考虑后,还是觉得应该把成果完整地传下去,最多拿出一点钱来。
克拉夫特在安静计时,感受变化。他对这些东西毫无共鸣之处。
那种大概率由菌孤孢子介导的影响在可观察地弱化。光斑减轻,地面不再像是有层绒毯抚动,不存在的菌孤霉点也在一次次注意力移开时悄然消散。
【幻觉】
但太真实了,两个不分彼此的图层在眼里发生了不稳定重叠。而那种被多次提到的“拥挤感”,尽管微弱,却一直没有完全散去。
不是断开精神感官时得而复失的狭窄,是那种实际、能被直观想象的拥挤,那些多形性光斑仿佛由虚化实,挤压着他的活动呼吸空间。
而他的注意最大一部分始终放在那些被固定的躯壳上。
在到达某一时间节点时,它们高度同步地迟缓下来,紧绷到快要扯断自身和骨头的肌束菌丝混合物松弛,孤伞头冠低垂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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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聊的人群被这熟悉的变化惊吓,迅速起身准备迎接又一波袭击。
即使没有精神感官,当规模达到这个量级,与那一面的残存联系也能让克拉夫特在此刻模湖地察觉到,有东西从躯壳内抽离,其中蕴含的某种不可言喻的“活性”急剧降低。
一种活跃细小的东西潜入草木、地下,在暗藏菌丝的一切中,如看过的神经电信号示意动画那样“传导”。
【传导】
那甚至不能称为一种“东西”,而是载体上的信号,一种介于物质与虚无间的小个体集群,在成片地与躯壳剥离时被微弱地感知到。
他甚至觉得自己看到了浮肿根须上的斑点蠢动、影中菌丛微微摇曳。库普下意识地轻抬足底,好像在躲避脚下蹿过的兔群。
一具直立的斑斓躯壳在林中显露,弩手吃力地转动绞盘上弦,朝着那个方向瞄准警戒,然而它只默然伫立在原地。
随着时间推移,低垂的头冠和胸口箭失被看清,他们才意识到那是一具钉死在树干上的躯壳,由渐亮的光照从阴暗中逐层揭露出来。
头顶被枝叶切割破碎的天空悄然泛起一层不易察觉的灰蒙光亮,而林间还需要很久才能被润及。
黎明已至。他们等了一会,再没有躯壳从村落方向走来。结束了,至少是暂告一段落。有种不真实感,即使有着周围的尸体证明,依旧恍若从一个噩梦中醒来回到现实。
“休息会吧,我们待会去村里把剩下的事处理了。”克拉夫特站起身,活动关节,眼神毫不游离地与惊恐看来的人对视。
“不去趁着现在把它们全处理了,这么回去难道等着今晚被剩下的追上?还是谁觉得自己能连夜走出这片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