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当然没有锁上,他戒备着握住把手,将烛台护在身前,缓缓推开颇有厚度的门板。
克拉夫特不太喜欢这个动作,潜意识中这象征着离开一个舒适、了解的环境圈,而将自己置于未知中,对面可以是任何东西。然而这种情境在反复地出现,必须得有人负责开门。
嗅觉上不存在的气味褪去,取而代之的那些困扰着他的异样感觉,在顶住门板的左臂上增强,像干涸的唇舌突然接触到了水分,重新苏醒过来,以肌束间跳跃的痛觉和流动、交替的虚幻冷热温度为字词语句,叙述某种正常器官不可解析的信息。
【倾听】
但不是用双耳。隐约的咀嚼声,韧或硬的物质相融合,什么轻薄的、似乎是纺织品的东西撕碎吐出,不可容纳的金属落下,陷进一层黏湖毛绒、铺满地板的物质中——不确切地,因为它来自被屏蔽的精神感官间接反馈,如同从遮住无睑双眼的手指缝间漏过的片段。
来自精神与石片的外来本能催促着意识,迫切地需求精神感官,像发觉有他物侵入安全区后需要睁眼来观察四周,而非固执地拒绝使用存在于身上的器官。
深层在呼唤,以它独特的方式,无声督促建立联系者使用它的馈赠,来破除人类最古老、最强烈的恐惧来源,亦加深这份联系。需要以拒绝惊醒时睁眼、阻止进食时吞咽的意志来抵抗。
“不。”克拉夫特压下那些在生理感官中骚动、仿佛代表恐惧本身的隐晦信息暗示。他不知道这种联系继续加深会造成何种结果,反正不会比那场波及了半层楼的扭曲混乱更好,而没人保证下次失控能刹住车。
“什么?”梅纳德问道。他见克拉夫特停下了几秒,自言自语着什么。
“没什么。”
光线随门板的转动开启进入,一一扫过内部陈设,一个小桶,圆形小桌,以及空荡荡的床铺。
走进被烛光照亮的房间,头顶裸露的椽木支撑起了这个有些局促的地方,黝黑的家具的历史可能与这栋建筑的历史等同。毕竟这不是供日常起居之用。,仅在宴会时为失态或另有需求的宾客提供一个私密空间。
房间内部相比外界干燥了不少,但也远远没到灰尘飘扬的程度,使有所察觉者愈发肯定有什么非现世因素造访了此处。
“他离开了?”
这里没有藏匿的余地,唯一一扇小窗也高开在高过头顶的位置,勉强够站在桌上探头张望。梅纳德跟着克拉夫特进入房间,里面立刻就显得偏小不易施展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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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的人形压迹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正是之前他们安置皮特里的位置。床单非但没有像其它醉汉造成的狼藉场面那样被扯乱,反而保持着古怪的整齐,甚至没有起身时坐在床沿的印痕。醉酒般摆动不定的烛火照映出这令他思维逻辑矛盾的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