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一层中“褪色”的景物在精神感官中进一步变得乏味,像是挤出海绵里所有的水,又发现它还能被光热烤干,总能褪去更多的“颜色”而呈现出更为干枯的状态。
他自如地思考着这个问题,异化的精神取代正常感官后,错乱不再能打搅思维的运转,乃至于克拉夫特于抵达时方才认识到自己形成了一种习惯。
无论是多出的感官,还是无休止的褪色,亦或表现为坠落的层面变迁,与走路时先迈哪步一样无需思考,几乎成为化入常识的部分,边界日益融合。
意识追朔着这种惯性的起源,却不得其解,一时觉得是从第一次坠入潮水开始,一时又认为来自主动下潜的决定。
记性已经太久没困扰过这个习惯把自己当档桉馆的人了,久远到他快记不清遗忘是什么感觉。
习惯,又是习惯,克拉夫特想不出自己到底什么时候多出的那么多习惯,他拍打触摸周身,试图找出不存在的被嵌入的异物,好像那些习惯行为有实体似的。
传来的触感经精确记忆比对,这具躯体毫无改变,克拉夫特还是那个克拉夫特,只是好像习惯适应了深层。
“克拉夫特?”
发现坠落感停止的威廉睁开眼睛,火把在转移过程中熄灭,他们正浸没在黑暗中。而这刚落地的危险时间段,克拉夫特居然在走神。
“我想到了一些自己的事。”手掌松开威廉的厚实肩膀,掏出引火物重新点燃火把,光线圈中可见岩石皱襞反向扭曲,来路成了逐渐狭窄的一方,而本来的死路开阔延伸。
“有什么能帮忙的吗?”
“一些无关现状的事罢了,继续走吧。”
洞穴继续维持着斜向上的趋势,在克拉夫特的后遗症稍缓时,岩壁上的一个小色异色点引起了注意。
那是一小块尘黄色斑点,无法被搓掉,这个振奋精神的发现让人短暂地忘记了身处深层世界的事实,并随着类似的黄色色块增多而改善了情绪。
他们确实地在接近地表,往黄色地层移动。威廉兴奋地去触摸那些尘土般的黄色,乃至于又一次碰上死路时也没有表现出沮丧。
“我有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克拉夫特续上一支新火把,“坏消息是我们的火把没剩几支了。”
“那好消息呢?”
“这段的延续在上面一层,我们在往上走,各种意义上的。”他给出一个疲惫的笑容,局面有了少许转机,说不定这么一路走下去,能在向上的同时浮回现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