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劳嬷嬷了!”盛紘对房嬷嬷还是很客气的,毕竟是跟着盛老太太一块儿从勇毅侯府过来的老人,是老太太的亲信。
“事情是这样的!那日我陪着老太太在三清观诵经祈福,一位自称东京宁远侯府二公子的少年忽然找了过来,说他是咱们家二哥的好友,有人命关天的大事要找老太太,那少年身份尊贵,又有宁远侯府的牌子,老太太便见了那少年。
那少年说:盛家出了变故,盛家六姑娘钻狗洞从家出来,孤身一人跑到街上,说六姑娘的小娘生产,要去请大夫和稳婆,幸好遇上了和咱们家交好的王子厚王郎君的亲随,王郎君的亲随二人,一个带着六姑娘去请大夫,一个去找王郎君,恰巧王郎君在顾二公子的外祖府上。
老太太心想:六丫头才多大,一个八岁的孩子,府上那么多下人,难不成都是死人不成,竟让一个八岁的孩子自己上街去找郎中?还是从狗洞里钻出来的?
事关盛家血脉,老太太不敢耽搁,当即便命人驾车往家里赶,可等老太太带着我们赶到的时候,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六姑娘请来的郎中说,孩子太大了,生不出来,而且拖的时间太久,产妇已经耗尽了力气。
若非那时,王郎君站了出来,以非常之法,只怕今日老爷见到的,就是卫小娘和七哥儿的尸体了!
老太太怒不可遏,当即就让咱们把伺候卫小娘的人都给拿了,把府上的女使婆子们们,有一个算一个都拉去问话,这才知道,她们都是奉了林小娘的命,故意拖延时间·······”
“不可能!绝不可能!”盛紘踉跄着后退两步,随即摆手一脸坚决的道:“噙霜那么娇柔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做出这么恶毒的事情!绝对不可能!”
“人证供词俱在,老爷若是不信,可以自己去问······”
房嬷嬷话音未落,盛老太太忽然站了起来,看着面前一脸惊骇的盛紘,冷声说道:“行了,我累了!你是一家之主,该怎么处置,你自己看着办!走吧!”
看着盛紘,盛老太太只觉得像是看到了昔日的丈夫,当初盛老太太的儿子被那贱人害死的时候,那位盛探花,也如现在的盛紘一般,一点都不相信,对那贱人信任如故,宠爱如故。
盛紘的母亲春小娘,同样死在那贱人手中,若非盛紘的老爹死的早,盛紘的老爹死了之后,当家做主的变成了盛老太太,只怕连盛紘都未必保的住。
盛老太太忽然觉得心累无比,觉得盛紘那张脸甚至有些让她厌恶。
盛紘和王若弗被请出寿安堂,盛老太太叹了口气,被房嬷嬷扶着起身,向旁边睡着明兰兄妹的捎间走了过去。
尚在襁褓中的盛家七哥儿睡的正香甜,肤色也慢慢开始向着正常转变,旁边的小丫头明兰,不知何时,眼角已然滑落两行清泪。
看着这丫头的可怜样,盛老太太心中的怜悯被勾了出来,坐在床边,将明兰揽入怀中,“好了,莫哭了!莫哭了!”
“祖母!”明兰仰头看着盛老太太,问道:“爹爹会替阿娘做主吗?”
盛老太太不知该如何回答明兰,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轻轻揉着明兰的脑袋。
盛老太太怀中的明兰贝齿紧扣着下唇,牙关紧咬着,闪烁着泪花的眼中,一抹异色一闪而逝。
盛紘自然不信房嬷嬷说的,亲自去找那些被关押着的下人们一一问了,这些下人早就被盛老太太让人审问过了,所有事情都已经交代的清清楚楚,如何还敢隐瞒。
盛紘当即便怒气冲冲的去了被看守着的林栖阁,发了好大一通脾气,甚至连她心爱的霜儿,脸上也挨了一巴掌,林氏手中的那些田产、铺面,所有的产业都被盛紘收了回去,交给了王若弗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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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噙霜被禁足林栖阁,任何人不许探望,连长枫和墨兰这双盛紘平日里极为疼爱的儿女,都被打发到威蕤轩,让王若弗照料着。
可也仅仅只是如此而已,再也没有别的处置。
次日,情绪稍稍调整的盛紘,这才接见了还住在前院客房之中的王重。
再见到王重,盛紘一脸尴尬,如此家丑,让王重从头到尾瞧了个清清楚楚,盛紘这个叔父的脸,在王重这儿算是丢尽了,但也只能讪讪的道:“让子厚见笑了!”
王重却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叔父放心,此事从今往后,便烂在小侄的肚子里,今日出了盛家,小侄便会将此事忘的干干净净。”
见王重这般理解,盛紘愈发尴尬了。
“说来此事小侄也有不当之处,小侄是外男,却擅闯盛家内宅,若非老太太将此事摁了下去,只怕今后小侄的名声,怕是就要狼藉了!”
盛紘愣了一下,随即便就反应了过来,是啊,虽说这件事情对自家而言是家丑,可对王重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当时人命关天,子厚大可作壁上观,却仍旧选择出手相助,若非如此,只怕我现在看到的,就是卫氏和我那可怜儿子的尸体了!子厚可是我那儿子和卫氏的救命恩人,我感谢子厚还来不及,”盛紘也很上道,当即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不过寥寥数语,二人便心照不宣,盛紘原本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子厚,不知卫氏的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话题一转,盛紘总算是关心起了卫小娘。
王重道:“就目前而言,恢复的还算不错,但此番卫小娘元气大伤,光是恢复元气,也非得一年半载不可,且其腹腔之内的伤口想要愈合,非一朝一夕之功,而且要是万一生了疮疡,还会引发诸般病症,是死是活还得看她的造化。”
“啊?不是恢复的不错嘛?”盛紘不解的问。
王重道:“便是伤筋动骨都要百日方能痊愈,何况卫小娘这是剖腹取子?能够活下来,已是卫小娘求生意志强烈,加之上天拂照,若是换了旁人,只怕在孩子取出之后,便撒手人寰了!”
盛紘光是听着就觉得有些瘆得慌,随即叹了口气,问道:“那开春之后北上东京?”
王重道:“此去东京,山遥水远,数千里之遥,一路奔波,以卫小娘的身体现在的情况来看,便是等到开春,怕是也不能受不了一路的奔波,最好是留在扬州静养,待痊愈之后,再去东京!”
“看来也只能如此了!”盛紘并非绝情之人,更何况是替他生了一双儿女的女人,只是每个人在他心里的分量有轻有重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