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东西并非工整的碗口形状,而是边缘微微蜿蜒,似花瓣一般,的确有点像是莲花的意思。
我远远地看了一眼说:“东西是好东西,不过却不是北宋汝窑出品,而且价格方面差了汝窑珍品不少。”
听到我的话,李老有些不屑说道:“哼,你这话说的有毛病,若不是北宋汝窑出品,那便是赝品,赝品还是好东西?”
我缓缓走到那莲花洗的旁边说:“这不是赝品,而是仿造。”
姚经理在旁边着急说:“仿造不就是赝品的意思?”
我摇头说:“并非如此,仿造有两种,一种是作伪的仿造,用来欺瞒世人,谋取暴利,另一种便是用来研究,以求技术上有更大的突破,让昔日技术重现世间,而我们面前的莲花洗便是后者。”
说着我就要上手去摸托盘上的莲花洗。
李老和姚经理同时来阻止我,可他们速度哪有我快,莲花洗已经在我手中。
李老对我说道:“小心些!”
姚经理则是怒道:“放回去!”
张建年摆摆手说:“莫急,让宗禹看看。”
摸了摸那莲花洗,然后我又将其凑到鼻子旁边闻了闻说:“陶土是江西景德镇的陶土,而非河南汝窑的陶土,另外洗乃是笔、墨、纸、砚外的文房第五宝,用来刷洗毛笔之用,这莲花洗有很浓的古墨乡味,曾被喜好文法的达官贵人试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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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鼻子和手都是经过爷爷特殊训练的,再古老的味道我也能闻出来,而我一双手更是泡过无数种的药水,感知能力也是远超常人。
李老这个时候已经有些诧异了。
姚经理则是继续生气道:“胡说八道什么,景德镇也是名窑,用的着仿照北宋的月白釉吗?”
李老拦住姚经理,让我继续说下去。
此时一向看不起我的张芸也是忍不住多看了我几眼。
我端着莲花洗再次嗅了几下才继续说:“这古墨味道中还有不少颜料的味道,可见曾经使用这莲花洗的人,不仅仅是喜好文法,绘画方面也是爱的紧啊。”
李老眉头皱了皱,显然已经猜到了什么,不等我继续说下去便抢着我说:“你不会是想告诉我,这东西是雍正时景德镇的唐英烧造的吧?唐英的确仿过北宋汝窑的月白釉,但是从品质上来说会更细腻一些,我见过不少唐英烧制的月白釉瓷器,绝对不是这样的,所以我才断定它是正统的汝窑出品。”
我摇头笑道:“唐英仿月白釉的时候有两个阶段,一个是摸索阶段,那个时候是纯粹的复制,首先他要烧出一模一样的汝窑月白釉,然后才能研究怎么提高品质,这件莲花洗便是摸索阶段后期的制品。”
“雍正九年的时候,唐英曾自述:因于泥土、釉料、坯胎、窑火诸务,研究探讨往往得心应手,器不苦窊(wa),人不惮劳,成效大着。”
“这段话描述的就是唐英研究汝窑月白釉技术已经取得突破,可在唐英的《瓷务事宜示谕稿·序》中查询。”
“雍正十年,时认景德镇督窑官年希尧奉旨让唐英烧造一些甜白釉出来,其中包括小酒园、茶园、小蝶等等,并特意注明,不用落款。”
“在唐英交付这些东西,送了年希尧一件仿汝窑月白釉制品,据说是研究初见成果时候的作品,与汝窑月白釉无疑,当时年希尧还以为唐英送了自己一件古董,后听唐英讲述,才勉强收下。”
“不过这件事儿却是及其隐秘的,毕竟景德镇是官窑,年希尧去世的时候才把这事儿告诉自己的后人,直到道光年间,景德镇官窑的次品允许变价处理,大量官窑次品流向民间,年希尧的后人才把这件事儿说出来,且把自己手里的莲花洗也说成只是道光时期的景德镇次品而已。”
“而后数年,此莲花洗便慢慢不见了踪迹。”
这个时候张芸忽然说了一句:“年希尧是谁,我只知道年羹尧。”
我说:“是年羹尧的哥哥,曾因为年羹尧的事儿被罢过官,年希尧在绘画和音律方面的造诣都极高,清代珐琅彩颜料进口难的问题,就是他解决的,他还是广陵琴派的传人之一。”
张芸不再提问。
这个时候,我便将莲花洗放回了托盘中说道:“所以我才说,这东西是个好东西,唐英仿月白釉的作品,年希尧用过,估价上百万吧。”
“当然,放在典当行的话,就不值那么多了,我建议送到拍卖行去。”
听到我这么说,姚经理还想发难,却被李老给拦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