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慎闻言,满脸愕然,又是楼用?最近楼用是犯了太岁吗?都跟他过不去。他想说什么,当着冯双秋的面又不大合适,便忍住了。
苏鹤半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拿起笔,迅速写了几行字,交给王汾道:“事关重大,你亲自跑一趟,送到中书监顾大人手里,务必亲自交给他。”
王汾领命而去。
苏慎心下了然,顾舟山早晚会知道,早一点又何妨?
苏鹤将状纸又看了一遍,问:“冯偶冬是你何人?”
状纸上写得很清楚,冯偶冬与丈夫向叩南自幼相识,青梅竹马,成亲后相敬如宾,感情甚笃。向叩南算是名门之后,祖上有人做过高官,可惜后来家门败落,难有再出头之日。但是向家家风犹在,即使再落魄,读书这件事代代相传,从未间断。冯家姐弟双亲早逝,向叩南与冯偶冬成亲后,将妻弟冯双秋接到自家,教其读书写字明事理,冯双秋也很敬重自己的姐夫。但是平淡幸福的生活却被楼用打破了。冯偶冬虽出身平凡,但长得十分貌美,楼用见色起意,求而不得,将冯偶冬掳至楼府,欲对其不轨,冯偶冬誓死不从,楼用丧心病狂,用向叩南和冯双秋之命相要挟。向叩南和冯双秋报官无用,反被打个半死。两人不死不休,日日守在官府门口,要求楼家放人。一月之后,冯偶冬才被放出来。最终楼用为了自己名声,威逼利诱冯家向家周遭亲朋,诬告冯偶冬不守妇道,因钱财所诱,勾引男人,道德败坏。官府将其定罪,罚当众去衣杖刑一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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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偶冬行刑之日,与向叩南遥遥相望,眼里满是绝望与无助。向叩南读懂了妻子的眼神,他用自己所有财产买通了行刑的人,恳请与妻子说句话。他走到冯偶冬跟前,低声说了句“别怕”,然后脱了自己陈旧却洁净的外衣盖在妻子赤裸的身上,用那从来都只拿笔的手,拔出了提前准备好的匕首,准确无误的割断了冯偶冬的喉咙。鲜血如注,顺着地上青石板的缝隙流散开来,犹如春日里最娇艳的花碎在了炎炎烈日下。
向叩南看着妻子垂下的双手,疯魔一般仰天大笑,他双目赤红地指着老天,撕心裂肺道:“瓦釜雷鸣,人心不古。国法何在?天理何存?”
他在众人惊恐诧异的目光中,跪在冯偶冬跟前,抱着她的头,将匕首刺进了自己的心脏。
冯双秋回道:“是草民姐姐。”
苏慎蹙眉喃喃道:“瓦釜雷鸣,人心不古…”
苏鹤又问:“此事发生已久,你为何现在才想起鸣冤叫屈?”
冯双秋情绪逐渐平静下来,“草民当年痛失至亲,想为姐姐申冤,替姐夫报仇,奈何蚍蜉难撼大树。楼用本想将草民打死,没想到草民的命虽贱却硬,生生活了下来。草民当年身受重伤,修养了许久。伤好后回到章州,楼用却已经离开,几番打听,才知他去了鄞都。草民去找了当年做假证的那些人,一个一个挨着跪求,呵…无人肯应。草民气不过,与人动了手,打死了人,最后被官府通缉。草民只得隐姓埋名,一路往南逃亡,几经生死,才得以苟活至今。”
他依旧趴在长凳上,没有抬头。
过了一会儿,他又补充道:“希望大人能为草民做主,惩奸除恶,张扬天道,还草民惨死的姐姐姐夫一个公道。至于草民,已经犯下滔天大罪,愿听从大人发落。”
冯双秋被羁押在御史台大牢,和杜玄此成了邻居。
苏慎整理着状纸和口供,说道:“鹤兄,这事有古怪啊。”
苏鹤自顾自往前走,从黑暗中走向光明,待看见阳光的那一刻才说道:“瑾之,你说这次楼用还能逃过一劫吗?”
苏慎忧心道:“若是顾舟山和建安王执意要留他,恐怕…”
苏鹤笑:“事在人为。”
他疾步走向前堂前,写了两封信交给苏慎。
“瑾之,你派人将这两封信,一封送到楼用夫人的手里,一封送到建安王府。”
苏慎恍然大悟:“挑拨离间,好计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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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玄此看着趴在席子上的男人,隔着护栏惊慌失色地叫道:“这位兄台,你怎么被用刑了?”
冯双秋痛得不想说话,便没有理他。
杜玄此打开牢门上缠绕的铁链,在冯双秋不可置信的眼神中走出了大牢,来到冯双秋跟前。
杜玄此看着他惊讶的样子,得意道:“我是这里的贵客,来去自如。兄台,你犯什么事儿了?怎么被打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