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老农闲聊过‘打白条’,曾认为是政府偶尔为之,一笑而过,”灯光照射在刘真瘦削的脸上,话语中透露出深深的忧虑,“应该是以政府的信誉背书,无钱也要强迫性地收购烟农手中的烟叶,‘白条’等同于‘欠条’。”
“刘书记和张主任说的对,”汪伯眉头上的皱纹挤成几条深深的沟壑,一双昏浊的眸子泛着泪花,哽咽道,“严组长说,烟农的烟叶可以不卖。那卖给谁,出得了村?还是出得了乡?私自出售或外流烤烟,烤烟一律没收,并被罚款。谁敢以身犯险?难道让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烟叶烂在手里,一文不值吗?”
“烟农在收购点卖了烤烟后,只能拿到一半左右的现款,剩余的烟叶款由收购点写上欠条,俗称‘打白条’。乡政府在‘白条’上加盖公章,约定县财政收到上级烟厂的烟款后,再付给烟农。”
张美凤心头一震,心有不甘问:“汪伯,烟农什么时候可拿到另一半的烟款呢?”
汪伯微闭着眼答道:“来年五、六月份。”
“这么久啊?烟农不吃亏死了?”张美凤吃惊不已,不停地摇头,“令人不敢置信。”
邓雪松心情沉重说:“小张,汪伯说的是事实。”
“国家有困难,烟农可以理解,我们也相信政府,久得少不得嘛。”汪伯眼中闪过一丝无奈,禁不住潸然泪下,“第二年,县政府的烤烟款分期分批下达到各收购点,但僧多粥少,供销社领导、会计和收购人员又成了香饽饽。”
“他们相互勾结,秘而不宣。烟农消息闭塞,哪里知道政府的烟叶款什么时候下?下了多少?如烟农手头紧张,如过年、生病等急需钱以解燃眉之急时,收购人员就乘人之危,以九折、八折、七折的价格从烟农手里购买烤烟白条。特别是每年五、六月份青黄不接之际,收购人员就公开进村入户,最低以五折价格收购烟农手中的白条。他们一转身,就能从供销社财会室兑现白条,拿到现钱,分赃揣进兜里。”
“杀人不见血,吃人不吐骨头,不过如此。真是丧尽天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