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老师抬起皱纹密布的脸,咽下一口唾液,深吸一口大气,重重吐出去,小心谨慎说:“我是六十年代末的初中毕业生,没读高中,应聘在村小当民办老师,工资只有几块钱。当时村小属完全制小学,有二百多名学生。”
“我干了十多年后,受不了当民办老师的清苦,95年辞职出去打工。错过98年开始的民办老师大转正。”
黄老师声音逐渐放大:“这几年,农村搬到镇里和县里居住的人越来越多,村小学生越来越少。年老的公办老师退休了,年轻的公办老师不愿来,村小就没有正式老师了。”
“我们村小离镇里十多里路,有十多个学生,不能撤并。镇中小欧阳校长找到我,让我干编外的临时老师,一个月1300块钱。我知道自己的斤两,怕害了孩子,不敢应聘。欧阳校长说,能教孩子多少知识无所谓,只管住孩子不出事就行。三年级时就送到镇完小读书。”
曾华颇感诧异:“这样不把孩子耽误了吗?”
黄老师望着围在身边看热闹的学生,重重叹了口气,脸上皱纹更深了,忧虑重重说:“一、二年级基础不牢,三年级是小学关键转折阶段,知识更加深奥,孩子哪跟得上。我不成了千古罪人吗?书记,我不愿意啊!”
“你见我后,燃起了一丝希望,”曾华望着纯朴善良的黄老师,心中热浪翻涌,肃然起敬,“于是就迎风等在门口,希望我能解决孩子读书问题。黄老师,是不是这样?”
黄老师嗫嚅着嘴说:“书记,是的。我没听清您姓什么,但听清了您说的话。我认为,您是正直难得的好官,所以我才敢麻起胆子在门口等您。”
曾华把黄老师青筋密布的手拉过来,握在自己宽厚温暖的掌心中,直起身,诚恳说:“黄老师,我姓曾,曾文正公的曾,名华。我代表孩子们感谢您的好良心,也感谢您对我的信任。我保证,我在一月之内彻底解决您反映的问题,让孩子们接受较好的教育。”
“真的?”黄老师惊喜异常,一双浑浊涣散的眼珠凝聚成亮光,死死盯着曾华的脸。
曾华含笑点头。黄老师眼睛倏地一眨,两滴老泪从眼角渗出,如释重负般吐出一口粗气,颤抖且又激动地说:“曾书记,果真如此,我死能瞑目了。黄家列祖列宗也不会怪罪我了。”
曾华和颜悦色说:“黄老师,你把成绩最好的学生叫来,我想问几句话。”
黄老师用手帕擦着眼角,点点头,朝前喊道:“黄燕飞,你过来。”
“唉,”一个在操场上正跳橡皮筋的女孩子停下来,顶着两只羊角头辫蹦跳而至,歪着头稚气问:“黄老师,找我什么事?”
黄老师指着曾华说:“这位叔叔问你几句话,你如实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