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霞不明白,那究竟是什么促使着李安这样做?她一直对此饱含疑问,直到今天她看到路远航的背影才有所察觉。
可能是孤独的人,彼此惺惺相惜。
余霞很高兴能看到路远航可以做出改变,但这对她来说却意味着有更加棘手的问题等着她,刚刚他提到的希望一词,她自从踏入医者生涯就听过了无数次。
希望,梦想,都属于对未来的一种期望,但要是希望一旦落空,也通常都伴随着失望和绝望。然而比绝望更绝望的是近在咫尺却无法触摸的希望,可无尽的希望背后和明知道没什么可能的未来让人更加让人绝望。余霞面色恍然,他经历的这一切,让他每一次回想都痛苦联翩。
或许他真的生病了,不是PTSD,不是抑郁症,不是折磨着他身体疼痛的疾病,而是名为一种名为希望的病。但如果希望是坚持也是一种良药,可以代替时间治愈一切,那明明已经快要撑不住了却还要靠着名为希望的药物苟延残存,这何尝不是更痛苦呢?余霞突然想起了她接触过的所有病人,说到底,又或者所有人都患了这种病,没有解药,而且她也不曾真正治愈他们。
想到这她又是一阵后怕,明明路远航没有说什么,但一旦结合他过往的种种经历就是会让她浮想联翩,以至于会陷入更深层次地思考。
“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他抬起手在余霞的面前晃了晃,因为她刚刚说完话就一直愣神。
“哦,是啊,你快去吧,我一会就回去了。”她回过神,笑着回答。
“好吧,那下次再见。”他起身准备离开,抽身走过她的身边,不经意间看到了她的眼神,他的脑海里突然涌上思绪。
她,真的是医生吗?
望着窗外那辆黑色的车子消失在街道角落,余霞拿出了手机,她翻出刚刚为路远航拍下的照片,看着它久久没有反应。这时面馆的老板走了过来,眼神流转,不经意间他也看到了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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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路,走了吗?”面馆老板闷声问道。
“走了,说要去见一位老朋友。”她盯着照片缓缓说道。
“好多年没看到他这么伤心了,虽然以前他也曾经伤心过。”面馆老板坐在了路远航曾经坐在的位置上,看着桌上碗里没吃几口的面条说道。
余霞一言不发,她收起了手机,想听着面馆老板继续讲下去。
“啊~让我想想,我上次见他还是在19年那会,那是我们这两年里唯一一次见面,他来到这里独自一人喝着闷酒,周围的邻里街坊都知道他上了最好的学校,有超越着大部分人的广阔前途。”他拿起桌子旁放着的一双新筷子,埋头吃了一口碗里已经冷掉的面条,味道不禁让他感到有些怀念。
“按理说一个即将获得新生的人不会没有理由悲伤,这让我感到好奇,虽然每天店里形形色色的人进出,我早已对任何人都提不起兴趣。但唯独他,让我看到了另一种悲伤,一种功成名就的悲伤。”
“现在是功败垂成啊。”难得她感慨道。
“那天我们吃了同一碗面,我陪他喝了同一瓶酒。他没有成功后的喜悦,没有对未来的开心,却乐此不疲的做一个喝个烂醉的酒鬼。”面馆老板的脸上多了几分忧愁,“不过,我儿子就没他这么好运,没能考上心仪的学校让他备受煎熬。”
“那会我也算是借酒消愁吧,索性就想知道他为什么考上那么好的学校还会悲伤,也就是在这这张桌子上,我陪他坐了很久。”面馆老板说到这放下了筷子,拿出了打火机点燃一支烟。
渺渺升起的烟雾阻碍了他的脸,刺鼻的烟味让余霞有些难以忍受,可她还是微微皱起眉头强忍着,想要听他继续讲下去。
“可能在酒精的衬托下,人心也难免有些脆弱。”他说完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饱经风霜的脸上皱纹也逐渐舒展,“我问他,为什么会悲伤呢?你已经超越的大部分的同龄人,已经站在了更高的起点,这明明是件令人高兴的事情啊。可他的回答却让我不禁感到一阵后怕。”
酒馆老板重重地吸了一口烟,燃烧着的烟蒂已经让他的指缝之间感到一丝炽热。他抖掉已经燃了大半的烟灰,继续吐出心中积郁已久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