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头丧气的吴清材在偌大的烟棉加工厂院子里徘徊着,他确实想不开,县社领导为什么会选择楚文革这样的人来当厂长。好端端的一个厂,说停就停了,这机器要是再想运转起来,比登天还难啊。吴清材感叹着,在院子里转了一圈,确认没有什么异常后,决定关上大门,进城一趟,务必见楚文革一面,问问到底如何办,就是死,也得给个明白话吧。
令吴清材没有想到的是,院子大门刚刚打开,七八个壮汉便把他一下子推进院子里来,一个人掏出了警官证和一份文件,说道:“你是楚文革吧,我们是苦县法院的,现在正式通知你,因你厂欠苦县皇王店供销社原棉款五万零陆百元,你们的工厂被查封了,请配合我们的工作,否则我们将对你实行羁押。”
那人说话间,两辆大卡车便开进院子里,车上又下来几个壮汉,不分青红皂白,便打开了成品仓库,把压好的棉块、成桶的棉籽油只管往车上装。吴清材无助地看着这一切,却又无可奈何,因为院子里一个人也没有。
院子外,正在加工厂秤房门口等候的王廷英感觉一阵心慌,总觉得哪儿有点不大对劲,慢慢地站起身来往厂子里看过去。他知道进去了两辆大卡车,但不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他们已经在这门口等了一个多小时,才等到吴清材开门的。王廷英看了一会,似乎明白过来了,是在走货呢,可又好像不是。如果是走货的话,怎么袁晨和张金霞、李彩云都不在呢?就是吴清材,也看不到身影了。
王廷英想着,就慢慢地走进了院子,轻声喊叫着:“清材,清材。”没有人回答。因为吴清材已经被他们控制在卡车驾驶室内。一个年轻人向门口这边走了过来,轻声说道:“老大爷,我们是公安局的,正在执行公务,希望你配合,不要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你还是离开这里吧。”
王廷英一听,算是彻底明白了过来,笑了笑,若无其事地走了出去,转过了弯,便大步向渠凤的代销店走去。渠凤和王来洪都在,王廷英把情况给他们一说,王来洪当即便跑到了门口,说道:“九婶,这公家的东西,咱可不能让他们平白无故地给拉走了啊。”
渠凤说了声:“回来,人家是执行公务,你一个过去,抓了你,说你妨碍执行公务,怎么办?”说完,看了王廷英和王来洪一眼,说道:“来洪,赶快通知你广民叔、丰润伯,还有列江他们,组织石子厂和煤矿的工人,先把这几条大路给他们断了。往东,由丰润负责,往西,由广民负责,下坡这条,就先把咱的运菜车横在路中间,北寨门,大卡车肯定过不去。好,就这样安排了,你先去吧,要赶在他们前面。”
王来洪匆匆忙忙地走了,渠凤这才拿起门市部的电话,直接拨通了县社办公室的电话,通报了情况,那边给出的答复是:不要和他们发生冲突,尽量迟滞他们,县社马上派人过去协调此事。王廷英笑了,看来,渠凤处理这事,不和他们直接发生冲突,还是对的。
渠凤又想了想,还是拨通了隗镇派出所的电话,接电话的正是所长庄雪飞,也就是县委书记郑冠旦的儿媳妇、郑风扬的老婆。渠凤说了有关情况,接着说:“小雪,我感觉到不大对头,他们这么多人,也不和我们当地的司法机关联系,贸然出击,是不是假冒伪劣啊。”
庄雪飞那边笑了起来,说道:“里面肯定有假的,就是债主那边的人,但领头的肯定是真的,像这种异地执法,不好进行,当地警力,保护自己地区的利益,不会给他们很多方便的,有的还会和他们针锋相对。你说这事啊,我一会过去一趟,能坐下来协商解决,就没有必要把东西给拉走吗?对了,三嫂,听说你被抓了,不饿去了,都没有把你解救下来。为这事,我们陈局长开会,把赖夫之给大骂了一通,还说,今后凡涉及到供销社的事,少管。这一回,我可是看你的面子,私自用警啊,到年底,你这个人大代表,可要给我划上一个大红花噢。”
渠凤也笑了,说道:“小雪,放心,嫂子身边这五票,都投给你,我们可是把路给堵了,你不会来处罚嫂子吧。对了,你要是过来,从麻门那边的小路过来,你们的警车会过的。”庄雪飞那边,笑着答应了,看来,她处理过不少这样的案子的。
得到消息的柴德金急忙给一把手赖夫之汇报了情况,赖夫之问了句:“文革干啥去了,没在隗镇?我都好几天没有看到他了。”
柴德金摇了摇头,回答道:“我们也好几天没有见到他了,对了,他不是有个‘大砖头’吗,我给他打打试试。”柴德金说着,就拿起赖夫之办公桌上的电话,拨通了楚文革‘大哥大’号码,一阵忙音过后,竟然没有了任何声音。赖夫之也拿起自己放在桌子上正在充电的大哥大,拨打着楚文革的号码,同样没有声音。看来,这个楚文革没有在中州市范围之内,赖夫之叹了口气,说道:“通知杨居里,带上他的人,配合渠凤,把棉花、油料先拦截下来,再说。”
柴德金愣了一下,反问了一句:“渠凤?咱不是把人家给开除了吗?她会帮助咱?搞不好,她会打乱捶、帮倒忙的。”
赖夫之自信地笑了,说道:“你太小看渠凤了,在这件事上,他肯定会帮忙的,你就放心好了。”
柴德金将信将疑地安排去了,他总觉得,赖夫之太过于自信了。
远在数百公里之外的西安古都,楚文革正带领着他的情人张金霞徜徉在都市街头,亲亲热热地拉起了手,品味着古老文明里的人间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