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有人和他说过,他没有错。
他以为,他生来就是污垢的,而污垢,本身就是错。
“杀了他,我们杀了他。”姜梨眉眼弯弯,“让欺辱过大哥哥的人去死,送他进十八层地狱,让他为你赎罪。”
轻轻软软的话从小姑娘口中说出,同说天上的云、林间的风一样自然。
楼先月定定望着她,久久不得回神。
那个时候,他还不够了解姜梨的心性,或者说他还没见识过姜梨的另一面。
凡她所在乎的人,凡她想护的人,拼尽全力、毁神灭佛她都不在意。
是非对错只在她心里。
她觉得对,便是那人做错了,也是对!
她觉得错,对方跪下求饶,也未必能求得一个谅解。
她绝对的无情,却又难得的有情。
一副蒙汗药,一把火,压在楼先月头顶十多年的恶魔化为灰烬。
远远站在山头,望着丛丛黑烟,他只觉身心通畅,乘风欲飞的感觉。
这么简单,竟然这么简单!
所以跪久了的人,心肝胆真的会匍匐在地上不敢反抗。
若没有姜梨,他这一生,或许只能沦为成为权贵手心的玩物,任他们捏圆揉扁。
“大哥哥开心吗?”姜梨站在他身后,手里握着刚采的野花。
“开心。”楼先月露出笑。
少年头一回这般自在地笑,惊心动魄的俊美。
姜梨眉梢微扬,看了片刻,忽然道:“大哥哥知不知道,马擅长跑,驴善驮物。山路崎岖,其实不适合养马,更适合养驴的。”
笑意潮水般褪去,楼先月面露慌张。
她知道了,她知道那日夜里他想要骗她去小院子……
唇角几度开口,他想解释,却根本无法解释更多!
他的的确确起过那样的心思。卖了她,给自己换自由身。
姜梨咧嘴笑,背过手轻快地走远,“不过不重要了。大哥哥记住,下不为例。”
楼先月捏紧手,望向少女的背影,她手里的野花随着走动,朝他上下点头。
轻吁一口气,他抬步跟上。
一场大火烧了两天一夜,附近山民发觉来救的时候,整座院子什么都不剩,只有楼先月出去捡柴火躲过一命。
随着火光熄灭,一切成灰,两个半大的孩子合谋杀人的事掩入长夜,从此再无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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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