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寒酥·4

楚岁三简 凌琪丶 2239 字 4天前

“你呀,”林后笑骂,真真儿是被林瑶溪的机灵样子逗乐了,当即心领神会,问道,“你说说,这堂上凭谁,能同你相合琴乐?”

林瑶溪莞尔一笑,发上步摇轻晃,回过身来,打量着楚恒身畔的小寒和珈兰。三公子神色如常,浅啄了一口宫人泡好的热茶,对林瑶溪的目光恍若未闻。

小寒目露厌烦,心底是十分瞧不上后宅妇人这起子勾心斗角的手段的,若不是碍于颜面,真恨不得上去撕了林瑶溪伪善的嘴脸。偏偏林瑶溪还不知好歹地瞧着小寒,笑吟吟地开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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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就请这位姑娘——”

“姑娘抬爱,”珈兰上前一步,那通身的气派和身段,霎时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您迟早都是三公子府的主子,奴,献丑了。”

她挡下了小寒的视线,楚恒只静静出神,不知心中所想。

林瑶溪幽幽瞥了她一眼,未多说什么,只是循到琴桌旁坐下,抬手备势。众人的目光复又转到那名看似寻常的奴婢身上,可她行走时如弱柳扶风,个中气韵堪比那九天上的仙子,浑不似寻常买卖得来的丫鬟仆妇。

她寻了个大殿中央处的位置,距离林后尚有一段距离,从两旁摆设的瓷瓶中取出一枝白梅,捧在怀中。林瑶溪轻挑素手,修长的手指抚过琴弦,霎时流转出古朴琴音,沉沉回荡在大殿的每个角落。

殿中那执了白梅的少女,闻琴旋身,一手以莲花掌倒握梅枝,缀满了白梅的枝桠紧贴着她纤长的手臂,宛如画本子里,半壁生花的妖。

少女一掌若莲,藕臂横于身前,两顿两提,淡紫色的衣袖温婉如春。她在手中裹挟了一层浅淡的内息,不多不少,恰能将枝上的花瓣轻巧地催落。

花如星,落似雨。

随着古琴悠远入心的音律,珈兰足尖轻点,背过身去,展臂如羽翼,流水般轻盈的长袖衣料微微淌动。腰带勾勒的纤腰柔若无骨,只见她将梅枝平执,扭身时将其徐徐从额前横过,眉眼亦迟迟抬起,瞧得在场人呼吸皆是一滞。

与君子执翎之舞的大气端正不同,偏生她能将其融会贯通,既是执翎,亦是执梅,又似执剑。琴音再如何精妙,也只是两耳可闻,不及眼中人的惊艳动人。她以梅花作笔,催落花瓣铺就毯上,每一瓣都施加了些许内息,以稳固其落下的位置。从殿中,徐徐舞至正座阶前,一路抽走了不知多少枝盛放的白梅。

每一瓣,都被赋予了新的内息,如雨点般在她身畔沉落飘零。殿外下着鹅毛大雪,殿内却是花落如星,香风阵阵。

那些个武将自然是瞧出了此中的门道和关窍,心中连连赞叹,对歌舞的寥寥趣味头一回浓厚称奇。可林后恍若未觉,也同殿上绝大多数人一般,瞧得十分兴起。

众人惊诧间,她的身后已端端正正地用白梅铺就一个大字:瑞。

林瑶溪的这一曲,是旧时游历诸国的乐师钟子期,因见过玉京的岁寒大雪,才留下的一曲古音——瑞雪。一曲华丽悠远,向来为文人墨客赞颂其技艺之艰难,也是京中女子必修习的曲目。

只是闺阁女儿,又不曾见过广阔天地,徒知曲中风花雪月,却奏不出其悲悯世人之心。

衣袂翩跹,梅香如许,少女一路抽着瓷瓶中的梅枝,身轻如燕。她一字一字用花瓣铺字,一步一步足下生花,叫人挪不开眼。

曲终的那一刻,尘埃落定。

紫衣少女膝盖微曲,双手平叠身前,斜握着一枝留了几朵残花的梅。

既是行礼,也是舞毕。

外头雪落簌簌,屋内暖炉声声,琴曲的余音绕梁不绝。

众人回首去瞧时,这女子身后所经之处,赫然是白梅花瓣写就的五个大字——

瑞雪兆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