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真卿气急败坏,头也不回地去告状。
杜春枝远远缀在后头,慢悠悠推开了家门。院落干净,养了鸡鸭,一只小黄狗乐颠颠跑来,跟在她身后直摇尾巴。
这便是困了杜春枝十几年的地方。
她十六岁出嫁,宋垚自诩读书人,不下田不干活,天天举着书当大老爷。
家中一切都是杜春枝操持,要管着好吃懒做的婆婆和小姑子,挣了银子都用在丈夫科举上。
夫家嫌她土包子不识字,儿子断奶后不让她亲近。宋垚和宋老婆子对宋真卿极其溺爱,把这孩子惯得目中无人,尤其看不起自己的亲娘。
上辈子她在王家挨饿挨打,月钱都被宋垚搜刮,他们榨干她的血汗,却痛恨她的淳朴,嗤笑她的无知。
那这一次,你们把两辈子欠的,都还回来吧!
杜春枝进了门,早有人在堂屋等着。和上辈子一样,宋老婆子穿着绀蓝的新衣,眼底眉梢都是喜意。宋垚身穿松绿儒衫,手里一把折扇,一派附庸风雅的调调。
宋真卿肿着脸站在后头,气得直咬牙:“爹,她打我。”
宋垚瞪了好大儿一眼,宋真卿立刻闭了嘴。宋垚摇着扇子笑道:“不是跟你说了,你娘是睡糊涂了。春枝,快来见过客人。”
杜春枝福了福,王老财家的田嬷嬷点了点头,“看着像是个懂规矩的,只是规矩不能当饭吃,王家是冲着她的手艺来,总得先看看她做的物件。”
宋垚使了个眼色,宋真卿赶忙回房拿布偶出来,那是杜春枝做的兔儿爷。这玩偶针脚细密,做工精巧,跟活了似的。
杜春枝看那东西就生气,杜家祖传的手艺,给这白眼狼做玩具白瞎了!
田嬷嬷很是满意,宋真卿难得夸了几句,“这是我小时候玩儿的,我娘手巧,整个县城也找不出第二个。”
田嬷嬷点了点头,拿出一张契书,“那就别耽搁,把手印摁了吧。”
宋垚看着那文书,干咳了两声,“春枝啊,是这么回事儿。为夫要科考,可这家中……实在是捉襟见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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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老婆子撇了撇嘴,接口道:“不用跟她打商量,她粗手笨脚的,也就针线活还能入眼,能被人家看上还有什么不满意?王大老爷心善,不在意养你这闲人,这么好的事儿,还不快谢恩!”
上辈子说到这里,杜春枝千恩万谢地按了手印。此刻她却不动,冷笑着看着家里这几头蒜。
宋垚尴尬地摇了摇扇子,再次问道:“春枝,你可愿去王家帮工两年,以解家中困境?”
杜春枝指了指嬷嬷手中的布偶,“做这个能行?”
“行!”田嬷嬷脸上笑出了花,“比起京城买的也不差啥了。”
“这不算我的手艺,我给嬷嬷现做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