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从中抽出五十两,“剩下的一百六十两,你看,这一百两是你实实在在的损失,收着。”
“这六十两,拿去打点,两个捕快,一人给十两,主簿那儿给十两,剩那三十两,你就找个合适的时机,去感谢大人秉公办理,明白吗?”
我看着师爷手中被分成几叠的银票,只觉得心里一阵酸涩,不禁长叹了一口气。本以为拿到赔偿款,这事儿就算结束了,没想到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这世道,想要安安稳稳地过日子,竟是如此艰难。我攥紧了拳头,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更加小心谨慎,不能再这么轻易地被人拿捏 。
天边的晚霞逐渐黯淡,天色眼看就要擦黑,正是所有衙役准备下值的时候。我深吸一口气,带着两个徒弟再度前往县衙。
一路上,那种被人跟踪的感觉如影随形,每一步都走得格外沉重。踏入县衙,四处打量一番,却没瞧见那两个捕快的身影。
好在主簿大人还在他常待的屋子里,我整理了一下衣衫,带着几分谨慎与恭敬走了进去。进屋后,我先是与主簿大人小声交谈了几句,话语间尽是感激与寒暄。
交谈之际,我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屋内的沙漏,沙子正缓缓流淌,时间不早了,于是我恰到好处地说道:“哎呀,大人这是要下值了,我可不能耽误您时间了!”
边说着,边朝前拱手作揖,将事先准备好的十两银票轻轻放到桌上。主簿大人虽嘴里喊着“客气了”,但动作却十分迅速,转眼间就把银票夹进了书中,顺手收到了身后的书架里。
正当我们还在客气之时,两名捕快恰好走了进来,贴心的小厮随后轻轻带上了门。我又与捕快们客套了好一会儿,才将准备好的二十两银票交到他们手里。
转身继续和主簿聊着:“哎呀,这县令大人帮了我这么大个忙,我还一直没来得及好好感谢他呢。”
主簿大人一脸心领神会的样子,说道:“我带你到后衙,县令大人估计还在忙着呢。”
跟随着主簿来到后衙,只见县令大人正襟危坐在屋内,一脸威严。我赶忙上前,双手将银票递上说道:“大人明察秋毫,秉公办理,为我们这些升斗小民劳心劳力,这点儿心意,聊表谢意,聊表谢意。”
县令大人的回应尽显官场话术,先是一番推辞,说着“这如何使得”之类的话,但几番来回之后,银票还是稳稳地被他收下了。
终于,我迈出了县衙的大门,只感觉心力交瘁,仿佛身上的力气都被这一场场周旋耗尽。两个徒弟也敏锐地察觉到了我的疲惫,安静地陪着我。
当我再次从县衙出来时,那原本在后面跟了我们一天的人,竟像是收到了某种信号,悄然撤了回去 。
暮色沉沉,我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到家中,满心疲惫,此刻才真正理解师爷悄悄跟我讲的“消灾银子”。分明是护身符,是真正能消灾免祸的关键所在。
一进家门,师爷便迎了上来,见我神色萎靡却安然无恙,知道事情已经办妥。他在一旁劝道:“哎,到哪里都是这样!这世道,咱们都身不由己。”
我默默点头,心中满是苦涩。是啊,这世间的种种乱象,又岂是我一个小小的郎中能够改变的?我空有一腔救死扶伤的热忱,在这黑暗的现实面前,却如此无力。
第二日清晨,我强打精神,找好了工匠,准备去修缮之前受损的房子。然而,还没等我出门,便听到了令人震惊的消息——隔壁几户人家遭了抢劫。
有人出了衙门没多远就被歹徒盯上,直接被抢走了钱财,最凄惨的那一家,男主人不仅钱财被抢,腿还被生生打断,此刻正躺在家里痛苦呻吟。
听闻这些,我心中一阵后怕,这才深切体会到师爷说的“钱不好拿”是什么意思。如果不是师爷提前安排好人来接我,恐怕我也会落得和他们一样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