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中间,放着一副盖有尸体的草席。
不待陶子庵说话,李大山先行开口哭嚎道:“青天大老爷呦,你可得为我做主啊!”
“窦淼这厮,当初强抢民女,非要纳我女儿为妾,可怜我的翠儿,一个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就这样被他硬占了去。”
“她娘哟,我对不起你喂~”
李大山这一套,唱念俱佳,唯独不见眼中有泪。
顾北柠眯了眯眼睛,意识到这桩案子或许另有蹊跷。
窦淼跪在一旁,面色紧绷,眼神里充满了厌恶,分明是在竭力忍耐。
但不知道是出于风度教养,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他并未主动开口反驳。
这厢,李大山的哭诉仍然在继续:“若他窦淼真是良人倒也罢了,可他活活害死了我女儿啊!我苦命的翠儿,年纪轻轻......”
说到这儿,他突然扑倒了翠儿的尸体上,放声大哭,只是衣袖遮掩下,也不知是否真的有泪水滑落。
“陶大人,你可要为我做主啊,我们平头百姓,一无靠山二无银钱,连口饭都吃不上,只能靠大人你主持公道。”
话说到这儿,便有些变味了。
被告申冤,可哭诉、可抱怨、可指证,但若以自身弱势控诉对方,怎么看都有些“恃弱凌强”的意味。
顾北柠观察着围观者的神色,发现百姓面上大多是看热闹的讥诮,既无感同身受、义愤填膺的感慨;也无丝毫悲伤之色。
不对劲。
在李大山哭诉结束之后,陶子庵这才一拍惊堂木,问责道:“窦淼,李大山指证你害死了他女儿李红翠,你可认罪?”
“回禀陶大人,草民冤枉,李红翠确确实实是病死的,年初时,她感染了风寒,最初只以为是小病,没成想却迟迟不好,长安堂的大夫可为草民作证。”
“你胡说!”李大山猛地跳起来,恨恨地指着窦淼,藏满污泥的指甲几乎要戳到他鼻子上,“翠儿若是病死的,怎么会有这满身伤痕?”
“她分明,是被你活活打死的!”
说完,李大山一把掀开了盖在尸体之上的草席,草席之下,是一具不着寸缕的女尸,尸体上,满是青黑色的伤痕。
顾北柠不适地皱紧了眉,女子尤重贞洁,即便是死后对簿公堂,也不该将尸体如此公开地暴露在众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