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夙先生,请。”
被唤作裴夙的老者落下一子,眉间皱起深深的川壑,看起来疑虑重重:“重新丈量天下田亩,便是你的对策?”
澹台衍拣起一颗棋子,凝神思量着棋局,勉强分出两分心神在裴夙的问话上:“不知先生有何指教?”
“祖宗之法不可废,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
微蹙的眉头舒展,澹台衍落下一子,微挑眉稍:“相比之下,我更认同王文公的说法,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
“我知你有鸿鹄之志,所图甚远,但孟子曾言,为政不难,不得罪于巨室,你拿豪强世族、皇亲国戚开刀,岂不是自寻死路?”
“清巨室,可利天下庶民。”
裴夙落子的动作一顿,他心情复杂地看向澹台衍,忧心忡忡,但又确实钦佩他的抉择:“你可想好?”
“虽千万人,吾往矣,先生当知我志。”
“罢了,我早知拦不住你,”裴夙从袍袖中掏出一份名单递予他,“这份名单上是裴氏一族在燕京的故旧,想必能帮到你一二。”
澹台衍接过名单,略略看了一眼,意外地看到了几个本不应出现在上面的名字,他微微勾唇:“多谢先生大义。”
裴夙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在意:“对了,师兄昨日来信,说他已离开荆州,不日将抵达金陵,这些年,你们师徒二人聚少离多……”
裴夙还在说着什么,澹台衍却难得地走了神。
他原以为师父不愿定居金陵,是因为他生性淡泊洒脱,不喜金陵奢靡繁华。
可他最近得知,这十余年来,他的师父,一直陪在另外一个徒弟身边。
还真是,偏心得很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