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恩伯这桌酒席置得十分讲究,既有白玉京习惯的燕京口味,又有荆州的地方特色菜,摆了满满一桌子。
白玉京只象征性地挑了两筷子,便令人撤了下去,他向清梨递了个眼色,清梨随即会意地离开了听风斋。
少顷,清梨折返,面上还有几分愤愤之色:“世子爷,奴婢瞧得真真的,他们将剩下的饭菜都倒进了泔水桶。”
大旱之境,寻常百姓户无余粮,饱受饥馑,甚至不惜易子相食,而寿恩伯府中,竟依然大肆铺张浪费、挥霍无度,就连府中下人,都一副吃腻了的样子,其奢靡程度,比之宫中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真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派人盯着府中管家和采买,摸一摸寿恩伯府的家底。”
荆州毕竟是寿恩伯的地盘,在他决意捅穿这个烂篓子之前,必须先清楚对方的底牌和依仗。
他虽一向有恃无恐,却并非莽撞冒失之辈,不然,他也不会被昭仁帝如此看重。
接下来的日子,始终不曾公开露过面的揽月,日日尾随寿恩伯府中的采买,试图寻找寿恩伯鱼肉乡里的实据。
很快她便发现,即便是在大旱七月的荆州,在家家户户无余粮的情况下,仍然存在不正当的黑市交易,只不过物价飙涨,非寻常人家可以负担。
往日里,一斗米卖五到七文,如今,竟被炒到二十两纹银,可即便是如此荒唐的溢价,仍有城中富户哄抢。
至于家中无余钱的寻常百姓,只能买最便宜的人肉果腹,以熬过这漫长的饥馑年月。
与此同时,揽月还发现,寿恩伯府的管家,与黑市中的商户交往过密,只可惜他们每次碰面都极其谨慎,无法探听其谈话内容。
白玉京在得知这一线索后,心中产生了一个近乎可怕的猜测:他怀疑整个江陵郡的黑市交易,已牢牢掌握在寿恩伯手中。
江陵大旱七月,有人为了民生疾苦四处奔走,不顾一己之安危进京面圣;也有人趁机囤积货物,哄抬物价,大发国难财。
像是贪婪的牛虻,拼死榨干百姓们的最后一滴鲜血,在累累白骨之上细数他的金银珠宝。
禽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