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凡尴尬地点头,应承:“我却不晓得朱小果是哪个朱,哪个小,哪个果。”
“果是成果的果。”
“嗯,上面一个田,下面一个木。”
“我不会像你那样拼字,你也别给我卖弄肚子里那点儿墨水……小,是大的小。”
“什么?”
“大力的大你不知道?大的那个小。”
“哦,小。”
“朱是朱哥的朱。”
“诸葛?”
“朱哥。”
“朱哥,朱哥是谁?”
“朱哥是我的亲哥。”朱小果的眼中浮起一层落寞:“别人都叫他朱哥。”
这分明是一个循环论证。
李凡敏锐地察觉到她神情的变化,试探道:“他走了?”
朱小果直言不讳:“他死了,下水救人死了。”
他俩本质上是一个意思,李凡讲得更委婉些。
朱小果抽了抽小巧玲珑的鼻子,调整好情绪:“我哥教会我两件事。”
“第一,水性再好的人,也千万别妄想与大海的力量抗衡。”
李凡点点头,这话原本不错。虽说人定胜天,可结果往往事与愿违。
“第二,不要轻易为一个素未谋面的人付出,因为你根本不知道自己会失去什么。”
李闻言凡心情一沉,失落地道:“你说得对,我该走了。”
他的内心很敏感,以至于他宁可主动告别,也不愿听到对方的拒绝。
朱小果大大方方地拉住李凡的臂膀,面带笑意道:“我还没讲完哩,你急什么?”
李凡怔怔地注视朱小果的笑颜,下意识屏住呼吸:“那你说吧。”
“我哥教会了我两件事,可我自己也悟到了一件事。”
朱小果两手把着李凡的肩膀,将他按回床上坐好。
“一艘船,如果连续几个月都没有出海,那它就会慢慢烂在水里……就像一栋房子,倘若一直没有人住,也会一点点腐朽成废墟的。”
朱小果眨着灵动的大眼睛,轻声道:“你是三个月来唯一选择了我这艘小船的人,我怎会随随便便就放你走?”
李凡苦笑:“可我没钱。”
朱小果看他颓废的模样,嘟嘟小嘴,坐在他身边:“我问你,你是不是要去西边?”
李凡盯着脚尖:“是。”
“去西边的哪儿?”朱小果追问。
“一座小岛。”
朱小果“切”了声道:“废话,哪座小岛?”
李凡转转左腕上的手链,陷入一段欲说还休的回忆:“你尽管往西走,我自有分寸。”
朱小果大声道:“那你还有何顾虑?一个有手有脚的男子汉,还怕没办法付我的船钱?”
她不知道的是,李凡若真想搞来凡人的钱财,只怕全天下的金银财宝都逃不过他的手心。
可古往今来,很少有修士做这种事。
修真者追求的,不是流于俗表的雍容华贵,而是更为高深的道行与修为。
即使有李凡这样混迹于浮世的落魄散修,他们也通常不会干涉凡人的纷争。
或许,只有一样东西能让修士牵扯进凡间的尘嚣——那便是神秘莫测的爱情。
李凡打起精神道:“先说好了,我固然可以付给你钱,但那千两黄金是万万做不成数的。”
朱小果一把扯下欠条,把它撕成碎片:“你再写一张,我说你写。”
李凡接过纸笔:“嗯。”
“十月初十,李凡欠朱小果船票一张。行程不定,具价再议……喂,好端端的,你哭什么?我给你打八折,可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