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问你,麦森已跟你求饶,你为何又要下杀手?”
“红岩岛上,你是不是想要放弃师兄师姐、放弃自己,偏偏只去救我一人?难道我邱悦的命,就比人家值钱么?你死了,我活着,我难道会很快活么?”
“宗门散了,几个长老和那么多同门都死了,你可曾流过一滴眼泪、念过一句悼词?”
“李凡,你根本就是一个无情无义的杀星,总在那儿装模做样,从来没有考虑过别人的感受……”
“你以为晋升元婴、一走了之就好了?”
“不会的,不会的。像你这样的疯子,一辈子也只能杀人……就算死,也是被人杀死。”
“我一个局外人,干嘛要来掺合你们几个之间的事?”
邱悦狠狠地扯下了手上的青龙戒,一把将其甩在雪中。
她转身走了。
天地间一下子鸦雀无声。
连雪落下的声音都无影无踪。
落雪无声,可是雪仍在下。
李凡像条饥饿觅食的落水狗,失魂落魄地在厚厚的雪里挖来挖去,终于找到了那枚孤零零的戒指。
余香犹在,伊人已去。
李凡捧着戒指,静静地痴了。
余下的二女陪他站定。周清如垂首,林或雪挺胸。
不晓得过了多久。
雪停。
李凡问周清如:“你要一个吻?”
周清如被他无神的双眼深深地刺痛,结结巴巴地道:“那……那本是骆青欠观主的。”
“好,我给你。”李凡走上前去,在周清如轻颤的薄唇上轻轻一亲。
封印还在,梦魇还在。
他冷漠地望着周清如夺眶而出的珠泪,用力扇了自己一个耳光,惨笑道:“没用,对不对?这根本代表不了什么,我也从来没爱过你。”
“就像你从来没爱过我一样。”
亲口否定一个女人的爱,岂非是难如登天的事?
李凡又看向林或雪,近乎呐喊般喝问道:“你又是谁?”
“我……”林或雪语塞。
“我问你话,你是什么东西?”李凡的脸几欲扭曲,吼声歇斯底里。
林或雪鼻尖一酸,仍然直面他的问题,不卑不亢地应道:“我不是东西,我是一个人。一个命中注定与你共度余生的人。”
她自然知道执迷不悟的结果,但那夜李凡的独白已让林或雪下定了决心——有些话一旦错过,便再也无法开口。
林或雪第一次在李凡面前拔出了她的佩剑,那是一柄又细又长的紫剑。
李凡从破碎的记忆里认出了它。
紫幽,斩断目之所及一切现实的仙剑。
恰如李凡得到了宗师,林或雪也拥有了紫幽。
这把剑能斩断过去与现在的恩怨吗?即使能,林或雪也不会这样做。
李凡道:“你错了,你什么都不是。”
“我曾以为你很美,但我现在发觉你的心丑极了。心丑的人,永远得不到幸福。”
林或雪脸色发青,眼眶红了一圈,可她依旧昂着头,决意不在李凡眼前落泪。
难道爱而不得,便要受到这样恶劣的凌辱与诅咒?
李凡是想把林或雪骂走的,可他又何尝不是在骂自己?
他本可以换一种更温和的方式,但李凡实在累了、实在倦了,宁愿选择最惹人厌烦的告别。
邱悦的脚印已被新雪覆盖。
李凡摇晃着身子,想要追上那个让他心动、令他心碎的背影。
可李凡终究还是追丢了。
现在,他又该往哪儿去?
该往哪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