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杰峰接过麦森递来的酒杯,仰头倒了一口,品了品味道又吐出一大半,恨恨地道:“可人总会犯错……我就犯了大错。”
钱钰笑道:“话虽如此,麦师兄可不是人。”
“嗯?”陈杰峰转头看向麦森,见他并无反驳,疑心大起,脑中掠过许多猜测。
麦森弹指将陈杰峰吐在地上的残酒蒸发,待四周完全寂静,传音道:“陈兄或知‘种子’计划。”
陈杰峰点头。
麦森却摇着食指道:“我看陈兄未必全盘了解。‘种子’计划本是障眼法,真正为古今宗延续香火可不是那些平庸的泛泛之辈。”
陈杰峰已隐隐想出了关键,冷哼道:“是你?”
“是我。”麦森负手而立,傲然答道:“在下一介炼丹,贯通天下剑法,融汇千万剑招,自成一脉,剑宗大会上力克群雄,更名列古神宫地下通缉令榜首。以炼丹之身达成此番业绩,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谁可与我争锋?”
说完这些,他见陈杰峰面露警惕,不怒自威,抽剑喝道:“陈兄何必提防?在我眼里,你浑身上下破绽百出,哪一处都能教陈兄登时丧命!在下若真有杀心,你焉能苟活?”
麦森的语气一下子变得极差,陈杰峰虽觉奇怪,但他也不是好欺负的,当即毫不客气地回击道:“这可不是求人的态度,麦兄怕是昏了头……”
他话音未落,麦森便怒气冲冲地质问道:“求人?我只求你杀了周清如,你成功了吗?”边说着,一柄寒气森森的长剑刺将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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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剑不快,胜在出其不意。
陈杰峰眼底闪过一丝杀气,定住心神,躲势与守势并行,先挡麦森这一招。
可麦森的剑路却出人意料地变了,而这一变已是怪到极点。
陈杰峰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差距悬殊的两部剑法,天壤之别的两招剑式,竟被麦森恰到好处地融合在一起,发挥出成倍的威能。
恰如钱钰所言,这违背常理的思维,的确不像人类能想到的。
一通变招下来,陈杰峰的任何手段都成了徒劳。
下一瞬,他的脖颈已多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钱钰冷眼旁观,带麦森冷静收剑,这才劝慰道:“陈兄,没用的。”
陈杰峰喘着粗气,目光死死地锁定了麦森,惊疑不定地问道:“古今宗大小事宜我都有经手,却从未听过你这么一号人物。你究竟是何人?”
麦森不语,还是钱钰道:“我早说过,他不是人。”他停顿片刻,又道:“就像我不是钱钰,而是韩当一样。”
有些时候,“不是什么”比“是什么”更重要。
陈杰峰视线扫过钱钰,阴阳怪气地请教道:“韩长老,弟子仍是不解。”
“记得最后一届拍卖会么?我给你们介绍的那个剑灵。”钱钰一字一句地讲道:“就是麦兄。”
陈杰峰不信,迟疑着问道:“……剑灵?”
一直默不作声的麦森开口道:“原来的麦森早在一次试炼中死了。”
陈杰峰揉了揉脖子,猜测道:“这是燕周安排的事,他可真是异想天开。”
钱钰停下手中的工作,认真地道:“燕宗主确实比我们所有人想的都远。”
“正因为麦兄是剑灵,他能从最本质的层面解析每一部剑法的根源,进而创造出最超凡的集大成之作。剑宗与剑修的未来,就在麦兄身上。”
陈杰峰恍然大悟,转念一想,又道:“那你呢?你算什么角色?”
钱钰道:“当年燕周修补残破的剑灵,没给它的自我进化与发展施加任何限制,只在其中印上了两条雷打不动的规则。
“于剑宗不利之事,切勿为之;于剑宗有利之事,皆可为之。”
钱钰得意地道:“发掘出《灵河注》中的精髓、能够自如应用灵力的人,当然是对剑宗有用的。”
“麦兄即为剑灵,并无经脉丹田,此事是福非祸。经我日夜研究,终于找到让他跳过转化灵气一步、直接吸收外界灵力的法门。”钱钰的腔调变得残酷无比:“我们为此杀了不少人。”
“可杀人绝不只为这一点原因。麦兄需要成熟的剑法,才能从中学习……像七重剑法,便被麦兄改出巧妙的第八乃至第九重变化。”
此话言外之意已然明了,陈杰峰咽了口唾沫道:“罗杨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杀的。”
钱钰狡诈地笑道:“抓住他们最脆弱、最感伤的时候,很容易得手。人都是有弱点的……陈芳曦之于岳嵩,姚琴凌之于罗杨,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
“陈芳曦的事我有过印象。”
他的弦外之音正是:姚琴凌呢?
麦森淡然讲道:“来冰清宫的路上,我伪造了一场偷袭。”
无需再言,陈杰峰只感觉手脚冷冰冰的,下意识评道:“够狠。”
“不,还不够,这些剑法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开胃小菜。”麦森双目炙热,用偏执的语调道:“神风剑法,唯有神风剑法,才是我问鼎剑道巅峰的关键。”
李凡并不像罗杨与岳嵩,他还没有明显的心伤。
但李凡也有软肋。
而麦森已悄悄制造了二者的矛盾。
陈杰峰叹气,甩了甩空荡荡的右袖,感慨道:“我若有你二人一半的谋略,也绝不会落得今天的凄惨。”
“但是,麦森。”陈杰峰话锋一转,正色道:“你纵使经天纬地,又想没想过过和这条老狐狸合作的下场?”
麦森回头看了眼似笑非笑的钱钰,坦然道:“他有九成概率背叛我,有三成机会杀了我。”
“可若非钱兄助在下提升修为,我要脱颖而出、复兴剑宗的可能性是毋庸置疑的零。”
钱钰捧腹狂笑,拍拍陈杰峰的肩膀,抱拳道:“麦兄,承让,承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