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在大唐传教时大为不同的是,在吐蕃传教,必须有比苯波教巫师更高出一筹的法术与神通,然后才是高深的佛法。
“我到了大唐,痒得厉害浑身上下,能不能请禅师看看是因为什么?”
“请。”
巴赛囊终于进了殿,见到了宝相庄严的慧证,还未说话,慧证忽然睁开眼,如同金刚怒目。
“好个恶煞,敢附身于人?!”
叱了一句之后,慧证站起身,不慌不忙地诵着经文围着巴赛囊走了几圈,之后随手拿起一根柳枝,在小瓷瓶里沾了水,洒在巴赛囊身上。
之后继续念经,许久,慧证才道:“恶鬼已皈依了。”
他重新坐回蒲团之上,显得高深莫测。
巴赛囊忽感觉到身上似乎不那么痒了,这才知道原来是出使的路上沾上了恶鬼,却被慧证大师降服,不由大为崇拜,当场便要拜在慧证门下,请求成为他的弟子。
慧证睁开眼,目光中却满是悲悯。
他知道,接下来会是一个艰难的开始,往后不再是与王维这样深明佛法之人探讨天地的奥义,而要重新以各种的法术去排除人们对未知的恐惧,奠定他们的信仰。
这次,他会代禅宗去与更多的教派去争夺对吐蕃的影响力。
务本坊,颜宅。
这是颜真卿拜相以后搬的新宅,占地不大,胜在离皇城、大明宫颇近。
傍晚时有“笃笃笃”的敲门声响起,门房打开门,却见是一个穿着襕袍的异族女子站在那。
“颜师在吗?故人求见。”
这女子带着浓重的吐蕃口音,但汉语说得还算标准。
很快,她便被请进了前院,等了小一会,颜真卿到了。
“颜师。”
“娜兰贞?”颜真卿有些意外,道:“你如何在此?”
娜兰贞遂起身执了一礼,道:“我是真心来会盟的。”
颜真卿抚须道:“那使者难道不是来会盟的不成?”
“巴赛囊的身份,使他没有资格与大唐商定真正重大的决议。”娜兰贞道:“但我可以。”
“坐下说吧。”
相比起来,娜兰贞比颜真卿要焦急得多。
她与薛白打过交道,被俘虏之后甚至还拜薛白为师,因此知道自己这个师父是怎样可怕的人,这样一个人在执掌着大唐,崛起是必然、且迅速的。
反观吐蕃,如今看似比大唐要强大,可她的弟弟年纪还小,受权臣挟制。侵唐的战争打赢了,功劳不在王室,以后遭到大唐的报复,恶果却全要由王室承担;而若打输了,影响的依旧是王室的威望,怎么看都是不合算的。
“达扎鲁恭并不想要议和,他只想麻痹大唐,用离间计除掉大唐的将军,但赞普是真心想要议和,于是派了巴赛囊来,达扎鲁恭没有把巴赛囊当成一回事,不认为他能够促成吐蕃与大唐的议和。所以,我来了,我能全权代表赞普与大唐商定条件。”
这样重要的消息,颜真卿听了却没有太大的反应,而是道:“我要如何才能相信你的诚意。”
“我们想要杀掉主政大臣玛祥。”
娜兰贞没有犹豫,径直抛出他们姐弟的计划。
“杀了玛祥,赞普就可以亲政,但达扎鲁恭领兵在外,我们害怕他反了,因此需要大唐的支持,作为交换,我们可以归还这两年占下的城池。另外,赞普需要迎娶大唐公主,两国结盟,不再动兵戈。”
颜真卿摇头道:“和亲不行,朝廷不会答应。”
娜兰贞道:“大唐若不愿意和亲赞普就会迎娶蔡邦氏的女儿为王妃。蔡邦氏的势力很大,到时,吐蕃王室就不会有亲近大唐的势力了。”
她的小心思还瞒不过颜真卿。
显然,迫切想要迎娶大唐公主的并不是吐蕃赞普赤松德赞,而是娜兰贞,她不希望吐蕃的外戚势力作大,希望再引一方势力,把水搅浑,这样,她这个长公主就能借着赞普亲政而掌权。
颜真卿显然比娜兰贞更懂得该如何谈判,气定神闲,并不急着抛出答案。
他观察着她,发现她的水囊里装的其实是茶水,之所以能看出来,因为喝的时候有些碎茶叶,她稍稍嚼了一下。
“如何?”
过了一会,娜兰贞追问道。
颜真卿问道:“吐蕃赞普有权力下令停战、并勒令达扎鲁恭归还占据的城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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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盟是达扎鲁恭提出来的,他没想到我们真能达成会盟,到时赞普一下令,他措手不及,只能答应。”
两人又谈了一会,颜真卿称此事他作不了主,需禀告了朝廷再谈。
送走了娜兰贞,他便连夜入宫求见。
少阳院,薛白听说颜真卿求见,便知是有大事,当即命人打开了宫门。
开宫门很麻烦,待颜真卿入宫,夜已经颇深了。
将娜兰贞混在使团中之事以及她的提议说了,颜真卿接着就提出了他的看法。
“我认为此议可行。”
薛白摇了摇头,道:“不行。”
他踱着步,走到地图前,道:“吐蕃是大唐周围最强大的敌人,大唐或许能与别的部落、小邦一直交好,但与它难免冲突,蕃人反复,时战时和,全无信用。若和亲,失了朝廷威望,还容易陷于被动。”
颜真卿一听就懂了,说的是吐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