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堂后方的庭院中,有道士正在做法事。
绕过法坛,走过长廊到了一间庑房门口,薛白在门外便认出那披着麻衣的背影是李琮。
他当即停下脚步,转身便要走。
如张珀所言,莫沾这些人,他的仕途上能减少非常多的致命风波,不出意外是能平平安安位列公卿的。
除非,想要的不仅于此.....
薛白迅速向四周扫了一眼,随着来人走向李琮。
“是谁让庆王找我来谋秘书监一职的?
“我身边的一个宦官。”
“查他。”
李琮愣了一愣,低声道:“唐昌公主如今的处境有好些,你让秘书省复得权柄,可是在为大事铺路?”
薛白意识到自己与李琮的沟通确实太少,导致消息与想法都错位了。
“嗯,庆王什么都不要做,万莫再派人来联络,等着即可。
“秘书监……..”
“秘书监谋不到了。”薛白不由分说,须臾又问道:“有哪些人想谋卫尉卿?”
“很多。”李琮道:“据我所知,就有嗣歧王李珍、嗣薛王李瑁、广武王李承宏。”
“止住一切动作,别争。”薛白再次郑重提醒了一句.…....
再转回灵堂,正见到张填。
“方才起了冲突,你怎不拦着?
薛白应道:“庆王唤我过去,说了几句话。”
张珀微微一愣,问道:“你如何答复的?”
“我劝他别再为儿子争秘书监了。”
“不错。”张咱道:“身在朝堂,当如履薄冰。这等祸害满门且与己无关之事,少沾惹为好。”
“是,丧事一过,我便随驾往华清宫。”
“这是聪明人。”
张珀这才说起方才灵堂上发生的冲突,却是有官眷与人嘀咕李瓘王妃徐氏与人私通,被张珀派人请出去了。
是日,薛白见了许多的李唐宗室,只是记名字都头疼。
即便如此,他还是尽力接触了另外两位嗣王,李珍、李瑁。
李珍、李瑁也是一对兄弟,他们的父亲是薛王李隆业。李隆业是李隆基的五弟,生了十多个儿子,李玥是其中相貌才情人品俱佳者,声望最重,因此承嗣薛王。
李珍则因长相酷似李隆基,过继给歧王,嗣歧王。因歧王李隆范原本也是有两个儿子的,早年沉溺酒色而暴莞了。
兄弟俩年纪不算大已食邑五千户,却犹有进取之心,盯着的都是鸿胪卿、卫尉卿、宗正卿之类的九卿之位。
因此,他们对于李谬的所作所为颇有微词,遇到张咱,不免评论了几句。
“小人而已。”
“说嗣许王妃与人私通,好歹拿出证据来。”李瑁道:“李谬的吃相未免也太过难看了些。”
“这般吃绝户之事,他又不是第一次做了。”李珍道:“熟能生巧嘛。”
“李瓘有子二人,可不是绝户,可惜,连圣人都觉得不像。”
“李义珣当年也不是绝户,李谬擅于硬吃了。”
李瑁微微叹息,道:“张驸马,我若记得不错,李义珣之子嗣泽王李惠,就是现任太常少卿吧?”
“不错,太常寺礼院是由他主持。”
李瑁道:“若非玉真公主,李滤与其父只怕要落魄街头。如今由他来给李璀定身后名,天理循环。
“天理循环啊。”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薛白站在张珀身边听了,不由转头看了一眼太常少卿兼礼院直事李凭。
几人说了一会儿,李珍向薛白打了个招呼,显得十分亲近。
“我听闻,李昙、张泗夫妇与你有些小过节?
“不敢。”薛白应道:“我们闹着玩的。”
“李昙是个废材,你莫搭理他。”李珍笑道:“你我投缘,皆喜欢音律、戏曲,往后得空该常聚聚。”
“是。”薛白道:“我亦觉与歧王有些亲切感。”
“哈哈哈。”
一场丧事,俨然成了公卿贵胄们联络感情的聚会。
李谬犹在灵堂上哭得死去活来,将要昏厥之际,有个儿子上前搀扶了他一把,并在他耳边道了一句。
“诸王都觉得是阿爷要夺嗣许王之位,已在暗中联络要阻拦此事。”
李谬一惊,被搀扶下去之后,当即拎过儿子叱道:“你方才说的都是真的?”
孩儿方才路过那边时,确实听到他们在说,且毫不避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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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什么?”
“那不如一道向圣人揭穿……阿爷名讳,孩儿不敢提。”
李谬皱眉踱步,招过管事,道:“你去查查,徐氏到底与谁私通……”
“明白。”
薛白不经意地往庑房方向看了一眼,见李谬身边的管事从里面出来,却是往许王府的后宅而去。
他遂拉过张咱,示意他往那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