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右相,裴宽强压王中丞,直接放榜,礼部主考官崔翘不敢反对。”
“裴老狗嫌命长了。”
堂堂御史大夫,汉代的三公之一,仅仅是添了两个科举名额,甚至连名次都没变,李林甫却被激得杀气腾腾。
他心知自己猜得没错,裴宽与人联合要与右相府为敌了,在此事中上蹿下跳、牵线搭桥的正是薛白。
“薛白近日在做什么?”
“还是每日读书,另外,去了玉真观几次……见了十七娘。”
面对这样的回答,李林甫却也没有发怒,骂了一句“狗贼好胆”,开始安排应对。
无非是督促裴敦复举报裴宽,再搜查裴家,找到裴宽与东宫交构的证据,再把薛白等人牵涉进去……很简单的计划,右相府排除政敌只用这一招,屡试不爽。
唯薛白这种小蝼蚁已逃了两次,但凡事不过三。
“阿郎,十一娘来了。”
李林甫本没耐心处置家事,但皱了皱眉之后,还是让这个女儿过来。
不一会儿,李十一娘带着她的夫婿杨齐宣到了大堂,还未开口,便被骂了一顿。
“你教的好道理,让姐妹们随心所欲。眼下倒好,十四被拐跑了,十七尽日在道观与小畜生眉来眼去。”
“阿爷,这有何打紧?”李十一娘不怕,反而笑道:“女儿安排十七娘到玉真观,不正是为了让她开窍吗?她嘴里说得冠冕堂皇,要修道,要清静,当女冠还不是为了自在与男子往来。待回头她将薛白勾到手玩弄几次,厌了腻了也就罢了。往后与玉真公主一般自由自在,也无甚不好。”
这一番言论,李林甫听在耳里,竟是点了点头。
他确想弄死薛白,此时也觉得若弄死前没让女儿玩玩那竖子,或许会让她遗憾。
“这是小事。”李林甫道:“十四又是如何回事?可是你纵容她的?”
“女儿可没告诉十四娘可改嫁杜位,不过是说……”
“老夫不管你说了什么,去找回来。”
李十一娘是个爽利性子,竟还反驳道:“依女儿看,让十四嫁了京兆杜家也好,想来对阿爷是利大于弊吧?”
李林甫沉默了半晌,意识到此事似乎是有利的。
只是狭隘的心胸,让他不愿忍受这欺辱。
忽然。
“右相,不好了!”
这次竟是王鉷亲自来求见。
李林甫无心思再管家中小事,带王鉷到偃月堂秘议。
“右相,裴宽老匹夫有大动作!”
李林甫当是覆试名额之事,不悦道:“早吩咐你除掉他。”
“裴敦复已检举,我手下御史今日便要弹劾,但裴宽抢先一步递了奏折……”
“没有,台省并未收到裴宽奏折!”
“坏便坏在此处,那奏折直接递进梨园了。”
李林甫猛地转过头,眼中透出不可置信之色。
“岂会如此?”
“想必是杨三姨带进宫交给贵妃。”王鉷道:“裴敦复还献了五百金到虢国夫人府,称裴宽冤枉他的部下。杨三姨收了钱,转头便助了裴宽一臂之力。”
“奏折是何内容?”
王鉷没有回答,但两人都很清楚,裴宽与杨三姨素来没有交情,杨三姨突然间给这么大的面子,那奏折必然是支持榷盐法了。
“右相,万不能让他们一并促成榷盐一事啊。杨銛得裴宽,如太平公主得裴谈。”
李林甫当即招人,吩咐道:“本相要觐见圣人!”
一旦杨銛掌握实权,对朝堂上很多官员而言就意味着又多了一个下注的选项。
这影响或许不会立即显现,但会让右相的势力开始剥落,直到根基动摇。
“右相,刚得到消息,章仇兼琼、杨钊等人被杨銛招到府中了。”
宫城的回复未至,李林甫却先得到了这般一个消息。
他与王鉷对视了一眼,都没说话,但都意识到了——章仇兼琼、杨钊没有派人来知会一声。
这些狗,鼻子是最灵的。
“右相,宫城消息,杨銛正在觐见,裴宽、章仇兼琼、杨钊等人皆在。”
李林甫再次派人到宫城求见。
他皱眉凝思良久,猛地抬起头,招人喝问道:“薛白在何处?可在玉真观?!”
“阿郎,玉真观并无消息传来……今日覆试放榜,想必此子正在看榜。”
礼部院墙外,人群中忽响起了一声娇呼。
“这覆试不公,薛白为何没有及第?”
不少前来榜下捉婿的老翁、少女们一听,再仔细往榜上搜寻,竟真没看到薛白的名字。
“咦,真的,薛郎竟未中榜,奴家岂不是白来了?”
“春闱五子中榜的三人都是成了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