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结果既是不查,正是东宫所求的,那东宫所给的好处一定要占全了。借东宫之手,把薛白的身世、杜家的前程确定下来,以免当李林甫靠不住时无路可走。
总结下来——东宫想抛弃他们,他们便挟右相府之势,逼迫东宫出手相护。右相府想让他们去与东宫同归于尽,他们便让右相府的鹰犬来破坏此事,让那只鹰犬去出头。
昨夜薛白与杜家姐弟就是理清了这个思路,才制定下一系列计划。
“我今日已经与伯太公说了,他会把我们的条件转述给东宫,午后他派人来说东宫已答应,你收到五郎给的半枚玉佩了?”
“收到了。我也与东宫的人说定,会引开搜查,助他们转移。下午我先去右相府,单独提醒李林甫东宫死士有可能藏在王焊别宅或杨慎矜。”
“这些都很顺利?”
“嗯。”
薛白闭上眼,回想这一天的经历。
他这边一大早便见李林甫,上午到道政坊查探并敲山震虎,午时在青门酒楼等杜五郎会合,之后见了东宫暗线,下午秘密汇报了李林甫,再赶到京兆府审武康成。
吉温早上见了李林甫,上午去捉拿了武康成,其后便一直待在京兆府。傍晚赶向右相府时,可以确定还未见到辛十二。
至于东宫那边,原本大概是打算再次弃子,但上午答应了他这边的条件,午时之后双方在青门酒肆商讨过后,已该在准备今夜转移……
“整个计划都很顺利。”
杜妗道:“也就是说,大姐之事与计划无关?”
“应该只与我身世有关。”
杜妗道:“还有种可能,吉温命人找奴牙郎伪造你身世,与大姐撞上了?”
“都一样了。”
薛白也有些焦虑,昨夜与她们姐妹议定了要接受薛灵之子的身份后,杜媗说她查他身世已有了线索,还是尽快去确认一下,万一能查到,只要是不引祸的门户,也能多个选择;若与右相府有仇,也可抹掉痕迹;当然,更可能是一无所获,至少让他在认旁人作父前,尽了心。
她如此帮他,却因此出了事。
薛白深呼吸两口气,逼迫自己冷静下来,问道:“那奴牙郎在东市?”
“对。”
“大姐是几时被掳的?”
“午时。”杜妗道:“我是下午才得到消息的,先去找了伯太公一趟,再回到杜宅见大姐还未归来便赶紧找你。还有,五郎也没回来,他去了何处?”
“不知。”薛白道,“我们得知道大姐被关在哪,你方才说了,除了辛十二还遇到了谁?”
“吉祥,吉温之子。”
“走。”
“你知道去哪?”
“吉温家在光德宅,离京兆府很近。而他要见右相、去东市、去青门喝酒,肯定在那一带也置有别宅。”
“在哪?”
“查。”
薛白脸色冷峻,说话间已走了数步。
他径直走到田氏兄弟面前,问道:“我与吉温同在右相门下办事。你们信我,还是他?”
“当然信郎君!”田神玉毫不犹豫。
田神功脸色郑重起来。
他出身贫寒,这辈子见惯了权贵的冷眼,近来见薛白待他友善,更兼足智多谋,早有心随薛白混个前途。
一抱拳,田神功道:“信郎君。”
“好。吉温为与我们争功,陷害我们。你们若想挣个前程,今夜随我一搏,如何?”
“全听郎君安排!”
“咚。”
最后一声暮鼓响尽,长安又陷入宵禁。
四人没带火把,牵过马匹,赶入一片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