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二弟、三弟都是明白人,想来父亲提醒一二,他二人必能明白父亲的一片苦心。”
老爷的俊目突然幽深起来,莫测高深的看着轻寒,久久不语。终是长叹一声,幽幽开口。
“无觅觉得二人会听为父之言?错错错。”
老爷竖起修长的食指,在轻寒眼前连连轻轻摆动。
“惟愿吾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如今想来,才知天下父母。无觅,你可知,他们与你一般,都已长大成人,到了而立之年,为父也不能左右他们的这里。许多事,许多人,冥冥之中早有定论,不必强求。”
轻寒深若寒潭的双目紧盯父亲,忧心忡忡。最终闭了一下眼睛,沉声叮嘱:“儿子愿父亲母亲多加保重。”
老爷幽幽低叹:“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国之不存,何以为家?我耿家女儿家都明白的道理,为父何以不知?乱世之下,岂能安度?无觅,你只记一条,耿家不能无后。”
轻寒心下一禀,忽地想起了什么,脸色一变。
老爷看着儿子变幻莫测的脸色,幽声说:“若是槐花那丫头还在,我那孙儿怕是已经会唤祖父了。”
撕心裂肺的痛潮水般纷涌而来,万箭穿心,蛇蚁般噬咬着轻寒早已麻木的心。
轻寒抬手轻抚胸前的玉佩,闭上眼睛,忍住湿意。
老爷安静的坐在一边,睁着眼睛看着儿子痛不欲生的模样,没有出口劝慰。
许久,老爷淡淡的开口:“为父虽愧对耿家的列祖列宗,唯有这一条,为父甚感欣慰。上天把无觅给了为父,也算是为父对耿家祖宗的交代。无觅,为父了解你,知你胸有鸿浩大志,为父无能,亦无无觅那般大志,不能为儿助力,亦不会拖累吾儿。唯有一事,为父要特意提醒吾儿,耿家不能无后。别跟为父说还有西风、不散,他们与无觅不同。无觅可明白?”
轻寒努力睁大湿意泛滥的眼睛,强忍住心头的剧痛,微微点头:“儿子明白。”
老爷挥了挥手,情绪低落,淡淡的说:“为父累了。”
轻寒行礼告退,临出门时回头看一眼。父亲坐在榻上没动,难得的是父亲坐的笔直,不似往常没骨头一样斜靠着。父亲仿佛一时间就老了,神色憔悴忧愁,鬓角边的白发格外显眼。昏暗的灯光下,父亲突然老去。
只一眼,轻寒眼角的泪悄然滑落,匆匆跟耿二打了招呼,脚步急促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