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奉天还是冬天,没有一丝春的气息。
昨夜的一场雪,让刚刚回暖的气温骤降,似乎一夜间又回到了呵气成冰三九天。
昨夜踏雪而归,轻寒心情一直低落。离开皇上别馆的最后回头那一眼,让轻寒心里的阴霾加重,挥之不去的厚重阴霾压的轻寒喘不过气来。几天来,奉天的所见所闻让轻寒日益心惊。这哪里还是中国?谄媚之人随处可见,所谓的维持会不过是日本人的傀儡。在北平时每天听着东三省的战事,一直抱有幻想,希望那一切都不是真的。可如今脚踩在这片黑土地上,才知国将不国啊!轻寒的痛苦没有人能知道,轻寒苍白的脸色让槐花心里担忧。聪明的槐花虽然不明白她的大少爷为什么这样,但小丫头不问,只是更加小心翼翼的伺候着。
回来已经一天了,轻寒依然提不起精神。坐在壁炉前,腿上搭着毯子,出神的盯着炉火。轻觉得自己热了,后背迎着冷风,冰凉透骨,前面却热的要出汗。额头被炉火熏的火热,前胸似乎热的心脏都要蹦出来了。轻寒觉得自己病了,精神有些许的恍惚,恍惚中轻寒看见自己一身戎装,在战火中穿行。画面一转,站在自己对面的竟然是太郎,太郎身后是拿着枪的日本兵,两人持枪面对,脸上都是鲜血,那鲜红的血从额头流下,流进了轻寒的眼睛,刺的轻寒的眼泪和着血纷涌而下。
“寒哥,寒哥。”
槐花柔声在轻寒耳边轻唤。
轻寒惊醒,原来是南柯一梦。
轻寒低语:“准备好了?”
“您吩咐的都准备好了,放在门口。”
“车来了吗?”
“还没有,应该快到了。”
“哦。”
轻寒没动,抬眼看着槐花。槐花漂亮的大眼睛里都是担忧。
轻寒伸手握住槐花的柔夷,低声说:“无事。”
槐花柔柔的一笑,随即俏皮的说:“好看吗?”
轻寒这才注意到,小丫头今儿穿了新做的旗袍。翠绿翠绿的,鲜艳欲滴。裁剪合身,高领长款,勾勒出妖娆有致的玲珑身材。精致繁复的金色绣花色彩艳丽,衬托着白晰细腻的小脸。眉眼格外精致美丽,略施粉脂,已是惊艳。乌黑的发波浪般流泻在肩头,白嫩的耳垂上金色流苏的耳饰,美得惊心动魄。干净清纯的大眼睛,蔷薇色的唇,美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早知道他的小丫头漂亮,却不曾想美得如此艳丽,如此妖娆,如此惊才绝艳。
轻寒心里的后悔潮水般涌来。如果有一天自己如梦中那般,他的小丫头该怎么办?
轻寒手下用力,槐花跌坐在轻寒的怀里。轻寒把脸埋进槐花柔软如锦缎般的乌发里,用力吸着发香。
“寒哥。”
“别动,让我抱抱。”
许久,直到门外响起日本军靴沉重的脚步声,轻寒才放开槐花,细心的替她整理好波浪大卷,柔声说:“车来了。”
槐花去开门,亲自指挥着两名日本兵把两只大箱子抬上车。然后挽着轻寒的手臂出门上车。
太郎作为奉天城的最高指挥官,府邸也是奉天城最好的宅子。从外面看是一座典型的北方四合院,进去后别有洞天。三层半包围的楼,院子里有树有花园,花园里一米多的大缸,若是天热,想必这院子里景色定是风光无限,如今却是清冷阴沉。
院子里警戒森严,从大门口到客厅,五步一岗,轻寒悄然抬头看去,二楼三楼的走廊上荷枪弹实的日本兵把守。轻寒心里一动,如今奉天太郎做主,却如此小心翼翼,难道是怕刺杀?这种警戒规格,赶得上当年的紫禁城。这几天看到的都是顺民,举着日本的膏药旗,张嘴闭嘴的皇军,轻寒以为东三省已经完全失了血性。今儿一看,似乎自己错了。如果真失了血性,太郎如此小心为哪般?轻心思几转,面上则是一派笑意。
太郎已经站在一楼主客厅的门口,轻寒紧走几步。
“怎好意思劳动太郎亲迎?无觅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