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难当头,先办正事要紧。赵桓放下手里的《武经总要》,顺势在皇后专属的玫瑰椅上坐了下来。
时间不大,六尚局的内宰宋淑媛以及内藏库新任提辖官邵成章,两人各自怀抱着一大摞账册走了进来。
赵桓在攻读管理学硕士的时候,曾经实习过一家财务公司,整天做假账,搞得头昏脑涨,由此养成了一见报表就恶心的怪毛病,当下赶忙摆手道:“尔等无需于御前核账了,只将库存金银数额呈报上来即可。”
宋淑媛和邵成章二人分领众多宫人、宦者忙活了大半宿,原来官家只要两个数据就可以了,这也太坑人了吧?
“库存金铤总计三十万二千一百四十七两五钱。”
“库存银锭总计八百七十九万五千四百二十九两三钱。”
什么?
赵桓怀疑自己的耳朵听岔了,赶紧又让他们二人大声重复了一遍,没错,确实是这么多!
天呐,实力雄厚到足以给朝廷国库提供借资的皇家内帑,现存硬通货居然连一个地方官府的年度财赋都比不了,说出大天去,谁信啊。
“钱呢?朕的钱呢?”
赵桓情急之下顺手抄起那本《武经总要》,猛地拍到玉石桌面上,动静很大,连他自己都莫名其妙吓一哆嗦。
宋淑媛和邵成章二人见天子突然暴怒,慌忙屈膝跪了下去。
“官家莫急,气大伤身啊。”
朱琏冷眼旁观了片刻,忽然俯在赵桓耳边柔声说道:“据臣妾所知,上皇临走之时,曾命童贯秘密提领一船宝货运往江南……..”
“啊?又是老昏君造的孽?”
赵桓差点被皇后吐气若兰的香气熏晕,无名之火也随之骤然消歇,当下只是瞪起眼睛再确认一下:“果有此事?”
朱琏莞尔一笑,并未答话,而是扭头冲宋淑媛说道:“宋内宰,还不将上皇手札呈给官家亲自览阅?”
“罢了罢了。”
赵桓真心不想再看到老昏君那个“天下一人”的花押,既然有人证有御笔手札,还有整整一大船金银财宝,这事已经算得上铁证如山,没什么可说的了。
“官家,臣仆有一下情,不知当讲不当讲?”
一直默不作声的内藏库提辖官邵成章,忽然开口说话了。
“但管讲来!”
“诺。”
邵成章随口答应一声,下意识地环视了一下室内几个人一一除了帝后之外,只有内宰宋淑媛和站在门口听喝的知阁门事朱孝庄,这才放心大胆地说道:
“众所周知,内藏库金银由后苑造作所熔铸,左藏库金银则由文思院销熔所铸炼,此二者均与章大郎金银铺有大宗贸易往来。据臣仆私下探得,这间东京最大的金银铺,其背后金主,即是童大王和他的得意门生梁方平。”
邵成章此前曾在梁方平的捉杀军里做过走马承受内臣,因暗中协助田师中,策反驻扎在封邱门以里的第二将和第三将有功,被赵桓破格提拔为主管后苑公事兼内藏库提辖官。
没想到这个浓眉大眼的粗豪宦夫还是个有心人,居然打探到如此隐秘的内幕。
赵桓点点头道:“若照邵卿的意思,莫非童贯和梁方平有中饱私囊之嫌?”
“臣仆正是此意。”
“朱卿何在?”
赵桓正愁没地方筹钱,随即把在门口侍应的朱孝庄叫进来,当面吩咐道:“速去皇城司提领逻卒,查抄章大郎金银铺,所得赃物全部征充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