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桓这才知道谁是谁,趁他们二人起身恭谢之际,仔细打量了一下,看罢不由心中暗暗称奇。
两人都是不胖不瘦、中等偏上的身材,也都是方面、阔鼻、宽额头的标准国字型脸膛,最明显的区别是李纲的皮肤黄中泛白,张浚的皮肤黑中泛红。
如果不是年纪相差十四五岁的话,他们二人就这样肩并肩站在一起,真会有人以为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你就是张浚张德远吧?”
赵桓微笑着望向张浚:“听说尊驾在士夫乡宦之中颇有直名,人才难得啊!”
张浚大概听出来不是什么好话,立马诚惶诚恐地躬身作答道:“殿下谬赞了,张浚乃驽钝粗才,直名实不敢当,惟有一腔忠君事主的热血而已。”
“好钢嘛,就要用在刀刃上!”
赵桓莫名其妙的感叹了一句,忽然偏过头来看着李纲:“李公,国难当头,朝廷正在用人之际,像张主簿这样的年轻干吏,放在你太常寺里是不是有些屈才了?”
李纲被问了个措手不及,脸上肌肉轻微抽搐了一下,徐徐答了个是字。
“既然如此,张主簿,从明日起,你就不要到太常寺履职了,直接去御史台做个检法官吧!”
太子此言一出,在场之人全都瞪大了眼睛。
所谓检法官就是负责检索条制成法的官员,不单是御史台,大理寺和刑部也都设有同样的职位,虽然官阶标配仍是正八品,但在合班杂压里,御史台检法官序位在九寺主簿之上。换句话说,就是张浚升差了。
一个屡屡抗上的愣头青,为何受到太子如此青睐?
在场的几个人当中,只有李纲稍微看出点门道,等到张浚心怀忐忑地告辞出去之后,他才紧蹙着眉头说道:“张德远志略高远,才堪大用,殿下之意,莫非是让他日后典掌宪台?”
典掌宪台就是当御史台的头儿——御史中丞。
培养领导干部这种事情,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毕竟从正八品庶官到正三品侍从官,中间隔着千山万水呢,谁知道他在往上爬的时候,会不会一头栽到哪个臭水沟里?
因此赵桓笑而不答,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卢端一眼。
卢端久在帝后妃嫔、皇亲贵戚面前行走,最擅长的除了药到病除,便是察颜观色了。他知道太子接下来要与李伯纪深谈大事,于是寻了个借口,拉着李仪之一起退到堂屋外面去了。
赵桓在室内踱了半天步子,确定隔墙无耳,这才把已经夭折的行动计划,原原本本地给李纲讲说了一遍。
李纲听得冷汗直流,期间虽然脸色变了数变,不过自始至终只是喃喃地重复着八个字:兹为天意,夫岂人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