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聊着聊着公事,话题就歪到谢玿的私事上了。
左敬有些闷闷不乐,对谢玿道:
“你也老大不小了,身边只有一个养女一房妾室。像卫迩,至今未婚娶,前些年老母过世,留他一人形影相吊。这人丁稀薄,总不是什么好事。”
谢玿回道:
“不想续弦,这样便好,我不比你有福气,儿女双全。况且,国事未定,家事难兴,想来卫卿亦是如此。”
左敬脸上露出一丝落寞,道:
“想当年,你与公主琴瑟和鸣,可惜红颜薄命,也没能留下一儿半女,叫你就这般浑噩地过了几年。”
“早知你情深至此,这门婚事,一开始便莫要定下。”
左敬想到一件荒唐事,把自己逗笑了,对谢玿道:
“当初我和卢子都还只当你好男色,喜欢那时的丞相王玢呢!现在想来,还挺荒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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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王玢,除了人有点怪,论样貌才情,那样不是世间一流?若非恶名昭着,怕是天下女子都要为他痴狂。”
“我还记得,他对你,格外偏爱。为他倾心,也不为过。”
“诶,说起这个,卢子都啊,在外领兵打仗呢,我今日便与他修书一封,他定是不会拒绝……”
谢玿听着左敬讲当年事,抑制不住地笑,半是唏嘘半是感叹。
不多时,与左敬叙完旧,谢玿也起身辞别。左敬长吁短叹,自知留他不得,道是回头领着妻儿上谢府去作客。
谢玿从左府出来,又提着谢礼来到安远侯府,拜见安远侯夫人。
安远侯府明哲保身,不参与前朝事,与朝臣自然少往来,谢玿表明来意,简单寒暄两句,便离开。
谢玿回家,资良瑜早早在门口候着,见谢玿的马车来了,撑着伞便迎上来,自然地伸出手,扶他下马车。
谢玿刚站稳,手中就被塞入一个汤婆子,谢玿看向资良瑜,资良瑜莞尔,道:
“莫冻着。”
谢玿与他一同入府,好奇地问道:
“你在门口等了很久吗?”
“我才出来,感觉到你要回来了,便来迎你,或许是我与你心有灵犀。”
谢玿低头一笑,手中的汤婆子暖,心更暖。爱人陪伴,好友同行,好些年没这般舒心过。
是夜,湘君院。
资良瑜坐在桌前,静候着,一只手挑开珠帘,一道月色人影从里屋走出,轻笑声如月下清风。
“找我,是有事相求吗?”
资良瑜抬眸看着月老,道:
“麻烦你了。”
月老感叹:
“可不是吗,才回去,听见你心里千呼万唤,巴巴地就来了。”
月老将资良瑜上上下下看了个遍,露出一个舒心的笑,和声道:
“君玙,看到你开心,我觉得值了,千百年来,终于做了一件有意义的事。”
“说吧,你想要什么。”
资良瑜心怀感恩,声音和煦:
“以月华,掩神息。”
月老笑起来,看着资良瑜道:
“吾乃月神,司人间姻缘,此间行走,自由自在。月光所照之处,皆乃吾之主场。承认吧,你离不开我。”
月老笑着,身后窗子外飘雪不知何时停了,皎洁月光透进来,像轻纱流动。
资良瑜起身,打开房门,月光照在白雪上,处处生辉。他回头冲月老一笑,道:
“多谢。”
君玙抬步朝外走去,身影消失在月光下。
月老目送着他的背影,无声叹气,他不懂人间的情情爱爱,可他懂挚友。
君玙既下定决心承担后果,便由他去做好了,左右仙途漫漫,千百年来一尘不变,乏味得很。和君玙闹上一闹,趣味横生。
威卫将军府。
钱军才梳洗完毕,察觉到天色有异,他来到窗前探头一看,方才还落着的雪,此刻戛然而止,而本遮蔽天空的阴云散开,一轮明月高悬,洒下一地辉光。
他心生诧异,打开房门,走出庭院里,朝天上看去,喃喃道:
“怪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