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没错。”埃尔德里奇没有反驳对方的话,“所以你才会希望存续保障机构能重视你们的提议,幻想只要能在菌主适应现代环境之前联手将它扑灭,虫草病就不会大肆传播对吧?”
“可你觉得超凡生物会希望人类社会继续稳定下去吗?就算机关、教会、猎杀集团和术士协会四大超凡势力联手,实行高压政策镇压超凡世界的一切反对声音去协助人类社会,其他超凡生物打心底会信服这个决定吗?”
“不会啊。”
“你我都很清楚,对于大多数超凡生物而言,人类正是夺走他们生存土地的敌人。”
“地球只有这么大,适宜生存的土地也只有这么多,随着人类社会不断发展,自然界被开发的区域越多,适宜超凡生物的生存空间也就越少,过去他们还可以躲在深山老林里,现在他们还能往哪躲?还有哪里可以给他们躲?”
“超凡生物中那些寿命悠久见证过超凡时代的兴盛与衰亡的个体,他们还沉醉在超凡生物无限辉煌的幻梦时代中,在那些老不死看来高贵的超凡生物根本不应该尝试融入低等生物建立的文明社会,反倒应该主动发起征服,让充满缺陷的人类像神话时代那样对他们顶礼膜拜,哆哆嗦嗦跪伏在地高举双手献上祭品,被他们予取予求才对。”
“你觉得这种傲慢自大而又不可理喻老不死们,会低下高傲的头颅去帮助在他们看来是低等生物的人类吗?”
余火跳跃,橙红色的火光在残垣断壁中随风飘舞,明灭不定,埃尔德里奇的影子在火光照耀下逐渐拉长,他深深注视着寄生莎白,宛如恶魔在耳边轻声细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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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神话时代落幕超凡与平凡分别的那一刻……不,或许在更早以前,在生命演化之初种子就已经种下了。为了生存,为了种族延续,生物必须学会阴险狡诈,必须学会贪婪自私,必须学会卑鄙残忍,只有用尽一切手段才能在残酷的自然演化中生存下来,而这些行为和想法也在漫长演化中成为印刻在生物本能中的习惯……”
“即便拥有了高等智慧,人类也难以抗拒原罪本能。旧日残留在生物本能中的亡灵一直在影响我们的决策,人们为了多吃一口饭能打得头破血流,为了满足当下安逸人们能无视近在眼前的威胁,为了能霸占更多的资源,人会千方百计将同胞踩在脚下,统治、支配并榨干最后一点价值。”
“受困于祖先留下的负面影响,我们把自己的高等智慧全用在了错误的道路上,本该用来理解他人的共情被阴谋家当成煽动情绪的手段;探索自然的科学没用来开拓未来反倒成了相互毁灭的武器;就连促进文明发展的分工合作,并且将我们团结在一起面对残酷自然的集体,也会被我们印刻在基因中的原罪腐化而变成压榨同胞的庞然大物。”
埃尔德里奇垂下眼眸,目光闪烁沉浸在过往追忆中,那些在饥饿中渡过的寒冷夜晚悄然在眼前浮现。
那时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吃不饱饭,别的小孩却能住在温暖宽敞的大房子里,享受丰盛而又可口的美餐;自己为什么非得接受惨无人道的残酷训练,其他同龄人却能有说有笑在街上漫步;甚至在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将这一切归结于自己的弱小——正因为自己弱小才招来了这些苦难,只有变得比别人强大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后来在与女神意志一次次对抗中,在被女神的海量记忆冲刷中,接触到女神的理念和想法后他才模模糊糊搞明白了一些事情。
而在继承沙力万的力量后,他已经完全理解了一切。
“大多数人不愿思考过于复杂的事情,看不清太过遥远的未来,他们目光短浅,安于现状并且乐于将手里的权力交给别人接受领导,而有些人则沉醉手握大权支配他人的感觉,也不会容忍被其他人支配,为了巩固自己的利益和统治地位成为最强大的那个猴王,他们之间会率领自己统治的集体斗个你死我活。”
“奴隶主会向奴隶挥舞鞭子,捕捉更多的奴隶为他工作;贵族会将赋税变成精巧复杂的数字游戏,肆无忌惮压榨无知的贫民农奴;宗教向信徒许诺天国和彼岸,只要向主和教会奉献一切就能在死后得到救赎,信徒奉献的财产会变成教会的财富落入神职者口袋;而野心家会煽动不满的人们推翻统治者然后窃取胜利果实;而这一切内耗的行为都是这种负面影响造成的。”
“而大灾变,只不过是那颗久远以前种下的种子发芽结果了而已。”
埃尔德里奇的话像重锤般狠狠砸在寄生莎白胸口,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