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重峦闻言,点了点头。
“放人,我不会说第二次。这里是国公府,顾二公子也不想在主人家里闹的见血吧。”
众人倒是没想到傅重峦真敢杠上顾二。
院中起了一片高低起伏的惊呼,傅重峦依旧神色平静。
那只露出半截清瘦雪白的手腕的手,依旧稳稳的捏着瓷片,不曾抖一下。
顾二眸中闪过了几分莫名的思绪,他有些兴奋的舔了舔唇,抬手示意放人。
傅重峦说的对,他确实不打算在这里闹出大事。
小辈的小打小闹其余人不会管,但偌真出了事,到时他也麻烦。
想到着,顾二有些烦躁的皱起眉,代表了他的不悦
但没想到这盛宁的反应这般有趣,忽的,他感觉,事情变得好玩起来了。
白义被放开,傅重峦一把拉过白义,将其挡在身后。
几个仆人这会惊的不敢动作,只能退回顾二身后。
傅重峦手中的瓷片当着顾二的面扔到一旁,随后掏出棉帕,慢条斯理的擦手,似乎是嫌弃脏污一般。
顾二轻啧了声,笑的骇人。
“倒是没想到,这传闻中盛家公子身体不好,五劳七伤,天生早死命,眼下依本公子看,早死是假,脾气倒是挺大。”
顾二话中的戏谑不言而喻,院中不合时宜的响起几道笑声,自楼阁之上。
傅重峦寻声望了过去,虚虚枝丫缝隙间,几个模样年岁大差不差的少年人聚在一侧栏杆上,正兴奋的望向这里。
这种少年聚堆找茬玩笑的戏码,他傅重峦早年也经历过,自然不难看出,同这眼前的顾二一路的。
大抵是傅重峦的目光太过直白,楼上那几人止了笑,两头看了看,有些尴尬。
南宫抱胸靠在一侧,神色无语。
傅重峦收回目光,看向顾二。
“在下同顾二公子并不相熟,我也不想在这里生事,既然此处不欢迎我,离开便是。”
说罢,傅重峦也懒得纠缠,抬步拉着白义转身往外走。
刚走几步,那顾二瞬息又挡了过来,抬手姿态狂傲的拦住傅重峦。
“站住。”顾二挡在傅重峦面前的身形高大,介于少年和成人之间,身量抽长,相比较傅重峦清瘦的身形,看着要更有压迫力的多。
从顾二的姿态看,也不难看出,此人只怕是上京横行霸道的小霸王。
“让你走了吗?”
“装什么,这年头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威胁本公子的人还真没几个,得罪了我,还想安生的离开?”
傅重峦闻言,目光平静无波。
只是忽的,又扬唇一笑,一闪而过,很难捉摸。
悠长的微风不知从何处吹拂而来,将少年披散脑后的墨发吹的飞舞,连同身后翩翩而落的粉白花瓣,宛若春水画卷。
“那你想如何?”傅重峦搭在腰间的手在说话间微微摩挲起指腹,像是在思考,神色未明。
配上那样一张温和的脸,顾二只当傅重峦在示弱,轻嗤的笑了声,朝他勾了勾手。
“你,跪下,跟小爷我磕个头,便让你离开如何。”
顾二的话音落下,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不断。
顾二有些得意的看向傅重峦,唇角的笑一顿。
因为他看到傅重峦神色淡淡,丝毫没有被羞辱到的感觉。
盛家在上京向来时出了名的清流书香世家,盛太傅虽乃三品,但也是当今陛下称赞的老臣之一,
书生傲骨,最看重的就是世家清誉,原以为会因此看到盛宁羞愧,却不曾想此人好似一切皆在掌握之中一般。
顾二眉间一拧,思索出几分诡异,正要再开口,却见傅重峦挥袖一样,突然变了个脸一般, 指着顾二,赤红着眼瞪着顾二骂
小主,
“在场诸位见证,顾家二郎多番对我出言不逊,更是欺人太甚,辱我家世门楣,此辱不报,难见宗亲,但此番尚在客主家,不可规矩”
“咳咳!我从未得罪过顾二公子,却也不想在国公府闹的颜面尽失,偌你当真要寻我麻烦,不偌,换一种方式来!顾二公子,你我立个赌如何……咳咳”
傅重峦抬手作拳在口边轻咳几声,声色嘶哑带了几分痛苦。
好似方才那番话语,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这下在场所有人都能看出,傅重峦气虚体差,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这明眼人也就能看懂,这顾二公子仗着侯府势力,更仗着武将姿态,肆意欺负文官子弟,辱没他人尊严,是个不折不扣的败家子。
傅重峦放下手时,唇边一抹刺目的鲜红惊的对面的顾二脸色黑沉。
要是这会他还不懂傅重峦想干什么,那他在上京这些年,还真是白混了。
咬了咬牙,顾二怒的大步上前,想要一把扯过傅重峦的衣领将人拉来,却不曾想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轻飘飘一倒,跌坐在地上。
顾二伸出的手一顿,僵在空中。
老子!……根本没碰到他!
敢碰瓷本世子!!
顾二的脸生生被自己气到脸红脖子粗的。
他面色带了几分狰狞之色,瞪着地上“一脸虚弱”的傅重峦,似乎要将牙齿咬碎了去。
“好,很好!盛宁,你想赌什么。。”
傅重峦虚弱的被白义搀扶起身,唇边不见血色,未有那双漆黑如镜的眼眸中,依稀可撇见几分算计之色。
他理了理衣袍,神色端正严肃,语气也并非在玩笑。
“你我定下赌约,三月后,你我比试对局,各出一试,最后一试抽签决定。
三轮比试,赢二者则为胜者”
傅重峦语气停顿,随后眸中流出几分讥讽之色,稍远之人难以察觉,而离的近的顾二却看得一清二楚。
只见他道:“偌我输了,任凭顾二公子处置,但偌我赢了,顾二公子,你需要为今日之事,向我,向盛家,磕头道歉,如何?”
顾二已然气的不行,也不知是否认真听了进去,只见他气的面容扭曲了几分,随后扯出一抹嘲讽的笑。
“好,本公子就答应你。”
“击掌为誓。”傅重峦顶着他的目光,上前一步,伸出一只雪白不见血色的手。
顾二见状,抬手同傅重峦相击一掌。
此为,尊严之赌,声落,即成。
也不知他用了几成力,院中响起清脆一掌后,顾二也懒得再待在着,冷然丢下一句,
“你给我等着。”便带着人大步离开。
尽仪阁众人将这一出看完,心中都有些暗暗震惊,这盛宁向来不是不在上京出现,今日怎么的一出现,这顾二公子就来找麻烦了?
,莫非这二人之间有仇怨?
众人猜测纷纷,院中起了一片低语。
傅重峦在这些注视打量中,收回被震的发麻的手。
他脸色发着白,毫无血色,冷汗沿着鬓角,划过脸颊。
方才能勉强撑住同顾二击掌,已经耗尽了傅重峦的力气。
这会他浑身发软,好似随时要晕过去一般。
白义见状,惊慌不已的喊了声公子,但傅重峦这会已经有些听不清了。
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
视线好似变得一黑一亮的。
他勉强靠住白义撑住身形,脑中一片混沌。
喉间还有方才咬破舌尖未曾散去的血腥气,傅重峦额角跳动着,耳边忽的响起一声害怕发着颤的冷语。
“你是谁……你是谁……你是谁……”
一声声响彻脑海中,傅重峦有些痛苦的喘气,脚步一软,软坐在地上。
白义在一旁不停的唤着傅重峦的名字,他急的脸色发白,但眼下望去,却无人帮他。
傅重峦视线迷乱间,只觉得在脑中要被那句话撕裂开来时,耳边忽的有惊起一道低沉有力的声音。
“此处在做什么。”
他视线在下一瞬,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这声音,好熟悉……
几道高大的身影带着仆从大步踏入尽仪阁中,入目就是傅重峦晕过去的身影。
此刻在场的众世家子弟小姐们,见到来的几人,神色皆是惊色。
为首的勇国公世子宣词宋神色严肃的环顾了一圈周围,最后目光落在了晕倒的傅重峦主仆身上。
他方才远远在堪山楼,看到这边的动乱便朝这边赶来,未曾想,还是晚了一步。
环顾一圈见闹事者不是自己的弟弟,宣词宋才暗暗松了口气。
随后转身朝身后气势压迫的一人弯身行礼赔罪。
“惹肖将军见笑了。好好的宴会竟然会出了这等闹事,管束不周,还望肖将军见谅。”
这上京,没有那个世家的年轻子弟不识得肖从章肖将军的。
宣词宋前几日好生邀请,这才请来肖从章来参宴,本就是为了结交拉拢,眼下出了这事,让肖从章看见了,难免惹的不快。
这肖从章想来喜恶难猜,偌将他得罪了,后面对勇国公府是极不利的。
宣词宋似乎还想说什么为国公府辩解。
却是见原本好似不打算管这事的肖从章抬步,错开宣词宋,朝傅重峦那处走去。
在众人的视线中,只见肖从章有些居高临下的扫了眼晕过去的人,眉角在一瞬微微皱起,随后思索了会,弯身将傅重峦抱了起来。
抱着傅重峦转身,肖从章对上宣词宋有些震惊的目光,神色淡漠。
“肖某同盛太傅尚有几分交情,既然宣世子眼下要处理此事,人,肖某便先代送回去了。”
说罢,肖从章微微颔首,不在说什么,转身抱着傅重峦大步离开。
连白义都被肖从章惊了一刻,反应过来,又连忙追了上去。
待人走远,宣词宋一直挂着笑的神色才彻底冷了下来。
他看了眼四周,抬头看向二楼,眼中闪过几分怒气。
“二公子呢,叫他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