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子禅前脚把艺人送去候场,后脚就当回富二代,二郎腿一跷,开了把排位。
刚拉到人,就听门锁一响。
他拨弄挡脸的鹦鹉头定睛一看,有个走路悄无声息的人回来了,顿时眼珠子发直:“倦空君……你不是早就去候场了么?”
“倦空君”不答。
他早已不是倦空君了。
但站在那里,还是身正如松柏。
风浮濯拆开一边袖口,无情无绪。
这身礼服是国内着名设计师为他量身定制的,以纯白、极简为整体基调,为流出光泽,西装下摆绣着几朵难以察觉的玉兰,以至这件略显单调的衣服,偶尔闪出星辉。他的发型干练,没有打磨多少,怎么摆弄都好看,只是鬓边一缕发还挑染为银色——不是名流之上,也是高台青莲。
可对贺子禅而言,眼前这一人,非但是他带的艺人,更是帮衬他那老祖宗归去佛门的要紧恩人,是个名副其实的“真佛祖”。常年供奉在祠堂最中间,谁曾想,哪一日亲自下山找到他们,还要进娱乐圈当演员。家里有些声望的叔叔伯伯、嬢嬢婶婶都觉得这是折损老祖宗修为的大事,动用一切人脉给他送进了造神娱乐。
风浮濯倒是一眼认出他,并未推诿。
“你是子禅的转世。”
贺子禅的爸妈都这么说,才遵循家族旨意,以下犯上地取了老祖宗的名字。
话归正传。
贺子禅见风浮濯一语不发,低头看手机。自个儿先掸了掸瓜子壳,再退了游戏,哪管叫嚷着“信誉分还要不要了”的弟兄,也无情摁了语音通话。
他这老祖宗有个毛病。
墨守成规,行事无趣。
再看休息室内实时转播现场的显示屏——艺人都走半程了。
哪怕他的位置再靠后,也从未中场回来过。
必定出了纰漏。
贺子禅咳两声,搓搓手:“……您这是?”
风浮濯摁熄手机,两眼也跟着寂然:“没事。”
贺子禅:“……”
那就是一定有事。
贺子禅抠出卡在破洞裤里的开心果屑,装出不在乎:“和、和那神女没关系吧?”
所谓神女,也是祖辈叮咛他的——
倦空星君的心上人。
贺子禅还觉佛祖这是赶上时髦了,也搞对象这一套,可一听他们“谈”了几百年,就没脸再笑了。非但如此,前人“子禅佛祖”还自认在五百年前亏欠过这个“神女”,令后人要更为敬重。
——噢,他们都是“子禅佛祖”旁系的亲眷,可没学倦空君破情戒啊。
风浮濯阖眼不答。
贺子禅噎声:“……”
坏了。
又撞枪口。
贺子禅抓耳挠腮:“那这回呢,因为那个与她同台表演的男明星?”
风浮濯再次睁眼,疏离淡漠:“她没回我。”
贺子禅利索答话:“红毯这么大的事儿,一时忙忘了嘛……您要担心,我这就看看去。”
“不必。”风浮濯抬头看直播,“望枯很听话,只是迟了二十九分钟没回。”
贺子禅:“……”
当初他在LA留学回来,和那些狐朋狗友蹦两天一晚的野迪,差点给黑鬼骗着吸白面了,事后也没见他爸妈打个电话问问死活。
有一个古早“梗”很配他和风浮濯的境遇。
——“爱与不爱真的很明显。”
而屏幕里现在走在聚光灯下的人,正是老祖宗心心念念的“神女”。
但今夜的她,更像一个袖珍的、在八音盒上跳跃的小天鹅。不抖落羽毛,就能反哺银月,当她蜿蜒清澈的长河。
——难怪有人啊,心术不正,总想把她藏起来。
……
望枯走向红毯前先看了眼手机,撇开定制手机壳上绿衣小女孩干枯的发丝,为置顶一本正经地敲字。
望枯给他的备注是“emoji”表情里的“橡树”,风浮濯的真实网名,则是“四空”,配上蒙起雪籽的忍冬花,禅意幽远。而望枯的头像就像是年轻人了,这是一个日漫超高人气角色,苍寸很喜欢这部番,说这个角色趴在桌上时,和望枯一模一样,她就随手保存换上了。
网名也配了个贴切的。
【11:30】
橡树:醒了么?
橡树:昨晚我帮你对过台本了,没有额外要求,但是记得看一眼,着重看我做的图解。
橡树:[彩排1221.pdf]
橡树:冰箱里有奶油意面,三块烤肠披萨,温泉蛋。不喜欢吃就算了,三十分钟内能送到的外卖商家我也整理出来贴在冰箱门前了。
橡树:不准挨饿,身体要紧。
橡树:还有,乌梅酱坏了。
【15:31】
wakuwaku:[兔子叹气.gi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