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还是笑着摇摇头,然后低下头看了一眼怀中魏崇阳遗落下来的先帝所赐免死金牌,老人沙哑着声音说道:“老爷已经故去,也无子嗣后代在世,当初离去之时老爷本就是将此物留给了扶音小姐和顾枝少爷,如今能够有所帮助,便算是老仆不辱使命了,何来慷慨相救,扶音小姐无需对老仆这般礼敬。”
扶音直起身眼神清澈看着老人说道:“老先生切勿这么说,今日若没有老先生及时解救,怕是又要有一场滔天祸事发生,无论怎么说,都是我等要感谢老先生的搭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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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音说完,站在她身后的徐从稚和程鲤也同样拱手抱拳行了大礼,那时徐从稚和军队的碰撞几乎便是迫在眉睫,即便程鲤也已经越过大军营帐来到了徐从稚身边,即便鱼姬和于琅他们也已经来到赋阳村外,可无论如何,只依靠人力终究也无法与这么多整装待发的军队直面抗衡。
若不是当年跟着魏崇阳回到村子里的这个老人及时取出魏崇阳当年留在世上的先帝所赐免死金牌,否则盘戈和大军绝不可能就那样轻易退却,所以这份情意,无论是扶音还是徐从稚他们,都要认下。
老人没有再让栗新搀扶着自己,颤颤巍巍地弯下腰回礼,扶音急忙上前一步扶起老人的双臂,老人捧起手中的金牌信物,说道:“此物如今也无甚作用了,只能免去持有之人一命,老仆想斗胆问过扶音小姐,可否准许老仆将此物仍旧与老爷其他遗物放在一处,聊作念想。”
扶音坚定地点点头,语气恳切道:“老先生无需多礼,魏先生院子里的东西如今自然也是由老先生做主便好。”老人不敢轻易答应,还是说道:“若是日后顾枝少爷和扶音小姐需要用到小院和老仆的地方,只管开口便是。”
扶音欲言又止,最后只能点点头,然后老人便先行告辞离去,栗新看了扶音一眼,扶音轻轻点头,栗新便搀扶着老人一同离去。
虽然没有看见顾枝的栗新心中还有百般疑惑,可是看着如今的形势和气氛有些说不出的古怪,栗新也不愿意冒然打听更多,所以决定先将老人送回小院,再到竹屋里问清楚心中疑虑。
老人离去之后,旗岸转身看向扶音和徐从稚等人,抱拳道:“赋阳村之事已经落幕,我还需要回去降魔殿京城主坛述职,此番虽然有了醉春楼相助降魔殿能够阻止一场围剿逼迫之事的发生,可是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降魔殿这么做相当于是在整座朝廷的面前顶撞皇帝陛下,恐怕降魔殿之后的日子不会好过,我还需要去京城主坛与正司大人准备接下来的计划,便只能先行告辞了。”
扶音看着长高些许也长大些许的旗岸,如今的少年郎穿着一身紫色官服,眉眼虽然还有些稚嫩,双眼神色却坚毅沉稳许多,扶音点点头说道:“旗岸,今日也要多谢你的及时相助,赋阳村的事情后面便交给我们就好,你要保重自己。”
旗岸看着眼前熟悉的扶音,还有站在她身后那些同样许久未见的故人,少年摇摇头,嘴角露出苦涩的笑意,他没有就此转身离开,而是微微低下了头,欲言又止,似乎有些惧怕。
扶音知道旗岸想问什么,可是她没有主动开口,只是始终等着旗岸,旗岸最后双手攥紧,似乎耗尽了一身的气力才敢低声问道:“师父和顾大哥呢?”
扶音斟酌着言语,又好似早已预料到这番询问所以便准备好了回答,可是亲眼看着旗岸站在身前这般轻声问询,扶音却又觉得有些不知如何开口。站在扶音身后的其他人也没有冒然开口,这世间最难的,便是去亲口说出离别,而且后会无期。
扶音轻声说道:“旗岸,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我听顾枝说过,当初选择去降魔殿也是你自己深思熟虑的决定,今日能够看到你做的这般好,我相信你师父和顾大哥他们看见了,都会觉得很欣慰的,所以旗岸,不要太过纠结于过去和旧事,有些再也回不去的,也有些再也留不住的,我们无能为力,可也不能便在现在的选择中犹豫不决止步不前,自困藩篱和固步自封,最终都不是放弃了成长便能够放弃一切的。”
站在扶音身后的鱼姬看着明明不久前还在自己怀中哭过一场的扶音,如今却能够这般语气平静地安慰旗岸,鱼姬觉得有些心疼,这么多年来,顾枝和扶音亲手送别了相依为命的顾筠和如同家中长辈的魏崇阳,在更加年幼的时候,扶音还亲眼看着自己曾经的家园消散于战火中,这对少年人来说难免太过残忍,可是顾枝和扶音还是一直走到了今天,没有轻易在人生的坎坷和跌宕中放弃沉沦。
所以在青石港看见扶音的那一刻,鱼姬从她的眼中不只看见了悲伤和苦痛,还有不愿与世事就这般轻易妥协的坚定和卓绝,鱼姬毫不怀疑,扶音总还是会收拾好心中的悲痛,然后再次走出山林,去往她心目中真正的远方,就像当初再次回到赋阳村的顾枝一样,他们总是那样相像,就连这份永不言弃的决然也一般无二。
只是鱼姬同样清楚,那时候的扶音同样绝不会放弃去寻找如今生死不知的顾枝,与那时哪怕走得再远过得再苦也要拼尽全力从战火烽烟中回到扶音和顾筠身边的顾枝一样,扶音和顾枝都只是他们自己,可从来相依为命的他们,也已经是离不开彼此的异体同心了。
旗岸低下头听着扶音的话语,虽然扶音没有直说,可是他如今不再是那个懵懂轻狂的少年郎,所以明白扶音未竟的话语中深藏的意思,旗岸竭力抑制住眼角的泪水,他在心中不断告诉自己,自己已经长大了,若是还像个孩子一样轻易哭笑,岂不是要让师父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