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齐聚于此,许多岛屿共主也许太过年轻又也许太过年老,都快忘了还有些历史是如何都不可忘却的,比如岛屿之主的位置究竟从何而来,比如掌握在手中的权柄究竟意味着什么,比如自以为只在身下远处的百姓对于整座汪洋来说究竟算是什么?可是总有些人没有忘,而如今,想要来问你们一个答案。”
光明皇帝的话语落下,整座港口处只剩下了浪潮拍岸的声音,这些话语的深层含义都无需如何揣测,光明皇帝几乎是要将这世间好似只有至高无上之人专权独有的腌臜和隐私都翻腾在阳光下炙烤,不留情面也不留余地,可是所有人都想不明白,在许多传闻中足够清贤稳重的光明皇帝为何在今日这样盛大的议事会议中如此激进焦躁,好似时间已经紧迫得无以复加,下一刻就将要发生什么意料之外的倾覆。
可也有许多早就知晓些许内幕隐情之人在此时悚然一惊,无论是惊诧于他们精打细算的谋划被光明皇帝一语道破,还是讶异于那些自以为是掌握在手的机密情报原来也早就落入光明皇帝手中,无论心中是想要在那即将到来的倾覆中分得一杯羹还是独善其身,原来一切终究还是逃不过光明皇帝的眼中。
坐在船舱深处的新任金藤皇帝双手不自觉地握紧了龙椅的扶手,神色铁青,眼底深处有极深的恐惧;站在甲板上的奇星皇帝缓缓闭上了双眼,手指轻轻敲打身前栏杆,神色似乎有些期待,也有些释然;站在港口处高台下的无数光明岛权贵神色各异,可有些早就紧紧跟随光明皇帝旗帜的人却已经神色坚定,高高昂起头直面那个即将到来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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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明皇帝独自站在高处,他在此等待了一个时辰,视线从来没有落在身边那些掌握着世间所有权柄的高官权贵身上,他的视线落在远处,那里翻涌着海浪,在天际处,一艘小舟率先出现身影,然后有浩浩荡荡的舰队随着显形,驻守在港口岸边的光明岛舰队严阵以待,似乎早有准备。
光明皇帝负手而立,他的耳中一切喧嚣都远去,甚至就连那些似乎再过几百年都不会厌倦舍弃的百姓声息都在此刻消匿。远处那艘小舟在汪洋中心缓缓停顿,小舟上站着一个孤零零的身影,一袭红袍在海风的吹拂下猎猎作响。他们的视线交错,越过了两百年的时光,也跨越了千里万里的汪洋界限,终于重逢。
宁愚站在小舟船头,他轻轻一挥衣袖,于是魔君的声音便在此时毫无征兆地闯入所有人的耳中,在这一天,整座汪洋的所有人,无论是安居乐业的平民百姓还是野心蓬勃的权贵至高,所有人都听见了那个自称魔君的声音向着整座汪洋宣战,而同样站在世间高处的井舜,以光明皇帝的身份做出了回应,自那时起,翻腾整座汪洋数年的大战便掀开了序幕,没有人能够置身事外,也没有人能够独善其身。
未来的汹涌大势从来都不是哪个人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旦那些无可抑制的欲望和野心被暴露在阳光下,一旦那些难以阻挡的浪潮和湍流汹汹而至,无论战争由谁开启也无论未来将由谁终结,此时身处倾覆的所有人,包括这片谁也看不清的天地,都将卷入其中。
而哪怕他们站得再高再远,哪怕从一开始的他们并不属于这座天地,在这一刻起,宁愚和井舜都是罪大恶极的罪人了。
天地之间,这座浪潮滚滚不停歇的汪洋还是会翻涌千万年,如蚁巢攀附其上的岛屿打打杀杀你来我往,蝼蚁凡人自以为是的权势和财富都将付之一炬,只是潮起潮落便尘归尘土归土,那么最终还能够剩下什么呢?
未来由他们开启,也将由他们终结。
那个少年,在海底的深处,终于见到了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