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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子大步上前挡在众人身前,握住腰间环首大刀,几人慢慢走上前去,只见一棵古树树枝间垂落一具无首尸体,头颅就搁放在树下,头颅旁点燃着一盏烛火,几人抬眼望去,古树附近是几十尊制式相同高矮不一的墓碑,其上刻画着相同姓氏下不同的名字,在最前面一尊的墓碑前跪着一个白衣身影,衣摆沾染血迹。
大髯汉子抽出环首大刀直指那个白色身影,厉色道:“大胆狂徒,莫要再装神弄鬼,速速现出原形。”那个白色身影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似乎还有细微的呜咽声传来,莫蔺上前一步越过持刀的汉子,看着那个背影轻声喊道:“靳竺?”
那个白色身影转过头来,只有一张狞笑嘴巴和长长舌头的雪白面皮上已经被泪水浸湿,那个白色身影伸手摘下狰狞鬼面,竟是一个面容清秀的年轻人,此时泪流满面泣不成声,他看着莫蔺,哽咽唤道:“莫先生。”
身后山路上传来了喧哗声,汉子和三位少年转头看了一眼,应该是郡守府的人赶了过来,看来莫蔺早就心中有数了。
宋凩走下缓坡,默默走到了几人身边,看向不远处跪在墓碑的那个年轻人。莫蔺看着年轻人那张已经不再熟悉的脸庞,与当年那个跟在自家爷爷身边去往学塾的孩子模样已经大不相同,莫蔺低声道:“靳竺,为何这么多年才回来?”
白衣年轻人双手攥紧握拳,沙哑着声音道:“未能报仇不敢回来。”宋凩上前一步,没有在意身后那些捕快侍卫的阻拦,他看着靳竺问道:“可是靳老先生嫡孙靳竺?”靳竺抬眼看向身穿官袍的宋凩和一袭儒衫的莫蔺,他跪地磕头,沉声道:“靳氏不肖子孙,十二年后大仇得报,杀害赵氏一家十四口人,百死莫恕。”
莫蔺看着颤抖着身影的靳竺,不由得面露难以掩饰的悲伤,他低声问道:“为何要如此啊?”靳竺语气坚定,哪怕已经认错伏诛,承认了自己就是杀害了赵财一家的凶手,他依旧毫不后悔地说道:“靳氏一家四十三人的性命,唯有血债血偿,靳竺苟活至今,非手刃仇人难报此仇。”
宋凩叹息一声,轻声道:“既然知晓当年靳氏一家灭门案另有隐情为何不报官?也许最后赵财一家也难逃责罚,何至于非要把自己的性命也置于其中。”汉子听的一头雾水,扯过身边一个郡守府侍卫询问起来,于是汉子和三位少年才知道真相。
原来宋凩和莫蔺通过查阅户籍居然发现当年那个离开村子参军入伍的赵家子弟所记载的年龄和赵家族谱上的那个子弟的年龄并不相同,于是他们开始循着蛛丝马迹发现关于靳氏一家尸体的记载上,似乎有仵作说过靳氏一家那时本该在宅子里的人数好像少了一具尸体,只是那任同样为幕后之人的郡守为了草草结案了结此事便没有深入探究。
原来当年靳氏一家回到村子以后,村长赵财便觉得自家再不是村子里最富贵受人敬仰的门户了,通过多方打听,不知道怎么就知道了那时的郡守和靳氏家主当年在京城的敌对派系有些关系,于是恶从胆边生,居然妄图杀害靳氏一家谋取一步登天的富贵和机遇。
那个郡守其实只是京城盘根错节势力中的微不足道的一颗棋子,为了在大人物面前送上一份投名状,居然和村长赵财勾结毒害靳氏一家,想要以此作为进京的敲门砖,最后根据宋凩的说法,那位郡守是弄巧成拙反而惹怒了京城的权贵,最后直接身败名裂,宋凩一直不知道背后还有这层关系在。
靳竺大仇得报,也一五一十说过了这些年的遭遇,原来当年赵财家的小儿子事先知晓了这桩毒计,可是只来得及救出靳竺,其他人都已经吃下了有毒的饭菜,后来赵家小儿子以自己身份带靳竺离开村子,靳竺参军入伍,赵家小儿死于途中一场意外之中,临死之前只是求靳竺将来若是想要报仇,放过从小待他最好的大姐,于是靳竺回到村子之后只对其他的赵家人下手,十四条性命血债血偿。
往事就这样被撕开了血淋淋的内幕真相,靳氏一家四十三人死后被莫蔺请人葬于这山中,此事罪魁祸首赵财的尸体就系挂在不远处的树下,以死赎罪。
君策低头看着那盏烛火,在夜风中明灭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