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后来,李墨阩才知道原来自己的这个年纪轻轻的师傅是那天坤榜上的大高手,是几乎以一己之力换得整座岛屿太平的英雄豪杰。从那以后,李墨阩的心中便点燃了一盏闪烁的光亮,指引着他走出黯淡的复仇和深埋的苦痛,见天高海阔。
一切筹谋落定,只等天地入局,而打破这番沉寂的是一把剑,贯穿皇宫三十六殿,剑尖直指圣上所在龙椅,观星台静默不出,大内高手划分阵营相互牵制,最后挡在皇帝陛下身前的只有几个忠心耿耿的大监和五百禁军。那一剑的主人缓缓走来,是个学他师傅穿了一袭白衣的年轻人,正是淮寅王世子李墨阩。
李墨阩剑指龙椅上神色萎靡病入膏肓的皇帝,丝毫不顾四周环环围绕的无数势力,他看着那端坐高台的天子,朗声大笑道:“江湖剑客李墨阩今日独闯皇宫,只要两样东西。”
站在皇帝陛下身边的紫袍大监厉声怒斥:“大胆淮寅王世子,居然敢剑指当朝圣上,是要大逆不道谋朝篡位?”李墨阩被打断了豪言壮语,不耐烦地破口大骂:“你个阉人,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吗,还有,哪来的淮寅王世子,我是江湖剑客李墨阩。”
话音落下,一剑剑气直去,紫袍大监的头颅滚落在地。
李墨阩继续高声喊道:“皇帝老儿,不久前我师傅说过,报仇这件事情,尤其是父母血亲的仇,就要干干净净利利落落地报了,所以我懒得和你们弯弯绕绕,这些年动脑子的事情做的多了就想痛快出剑一次。方才一剑有个名字,希望天下人都听好记着,日后写上话本故事的时候一字不差,那一剑传自我师傅的师父剑仙韩世,名曰神隐。区区天子,今日也要在我剑前抬不起头!
我今日要的第一样东西是你的罪己诏。二十年前弑君篡位,杀戮皇室宗亲后裔不择手段,撕毁传位诏书鸠占鹊巢,二十年来北元王朝国力倾颓民不聊生,边境战乱外地纷扰层出不穷,天下百姓苦不堪言,条条状状,你认与不认?二十年前淮寅王出走京城之后惨死于西南道,治国治世的奏疏策论付之一炬,你皇帝老儿敢说自己问心无愧?”
随着李墨阩大逆不道的言语震耳欲聋,整个京城的人都听见了轰隆隆的声响,只见都城大门缓缓开启,一直到皇宫的大道上空无一人,宫门开启,坐在皇位上的老皇帝眯眼望去,披挂黑甲的重水军浩浩荡荡踏步而来,竟是五万重水军齐至。可是端坐马背位居重水军最前方的统帅却是披挂金色甲胄,赫然是皇室独有的将帅金甲。
李墨阩继续高喊:“第二样东西,是要为我的兄弟讨一样东西,传位诏书。皇帝老儿,你若是还没彻底老糊涂,就该看得出来,你这些养在京城的皇子皇孙没一个上得了台面的,比起我兄弟一根汗毛都不如。皇帝轮流做,不如酒让予我兄弟可好啊?”
那身披金色甲胄的人策马踏入皇宫,这时许多人才看清那人面容,竟是常年在外征战的四皇子殿下,传闻四皇子殿下生母只是当年宫中的一个服侍婢女,生下四皇子之后也早就死于非命,于是四皇子殿下一直不曾受圣上待见,不仅从小就被送往军中历练,而且九死一生也没有多少恩赐嘉奖,世人都快忘了还有这样一个皇室血脉的存在。
然而世人不知道的是,四皇子在边境出生入死十余年,早就在北元王朝军中的百姓心里威望甚重,曾经直隶帝王的重水军更是早就被其收入麾下,许多年前四皇子便与淮寅王世子李墨阩交好,这么多年苦心经营,不久前重水军还与李墨阩上演了一出苦肉计瞒过京城权贵的视线,在今日二人终于势不可挡地回到了都城皇宫,剑指天子,马踏京城。
站在皇宫宫门上的顾枝看着皇帝写下两份诏书之后溘然长逝,而后四皇子顺势登基,剑客李墨阩在重水军的追杀下逃出京城,从此世人自然也只知道江湖剑客李墨阩剑指天子,却没人再敢说淮寅王世子和四皇子殿下逼宫大逆。
顾枝离去之前拿走了宫门外的一样东西,在李墨阩赶至朝天道小径中的酒馆之前,留下了一样东西带走了一样东西,直到祝桑娘打开酒馆的门看见了风尘仆仆的李墨阩,也才看见放在桌上映照日光的那块浑圆玉佩,缺失的一半就在祝桑娘脖颈间。
客栈酒馆少了一壶酒,是祝桑娘亲手调制珍藏已久的一坛万里金酒。
天光普照下,少年独自前行,腰间还是一把刀,一壶酒。晃晃荡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