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穿着素净的白色长衫,翠绿刀鞘倚靠在廊道下的红木柱子,落了几片绿叶红花的石板地面上,少年轻轻呼出一口气,忽有长风起,缭绕周身不散,少年平直双臂,刀柄在只见缓缓转动,而后少年双脚一撤,身形如风云变换,千变万化眼花缭乱。
石桌旁,徐从稚放下手中茶杯,凝神看着,虽然修为真气并未完全恢复,可是在刀法一道上他的眼界造诣依然在,而且随着这几年游历江湖甚至更为雄浑深厚,不在那个坐在自己身边的家伙之下。
天光自长空之上洒落,桃树随着春日的清风微微摇曳,有淡淡清香远远散开,少年运转刀法圆润如意,显然随着这一个多月以来顾枝的不断打磨,少年早已将那些古朴玄妙的刀法都有了自己的体悟,可是顾枝仍有些不满,只要少年有丝毫的停滞和犹疑,顾枝就会冷声开口怒斥,毫不客气。
少年随着顾枝的指点不断变幻刀法,虽然额头渐渐渗出汗水,可是少年却依旧在顾枝严厉的言语中固守本心,一心一意专注于手中的刀,蹲在树下的武山微不可察地点点头,眼里有着赞赏。
顾生的武道天赋不弱,甚至那一身根骨资质若不是荒废了好些年恐怕此时年纪轻轻的他也自有一番独自的气象了,所以即便顾枝将那么多的刀法都一股脑地教给顾生,可是他依旧能够最大程度地掌握感悟,慢慢地,磨砺着手中的刀,逐渐锋芒毕露。
徐从稚不知道顾枝的用意何在,他已经听周厌和于琅说过了顾生的身世和顾枝教授刀法的事情,可是他不明白此时顾枝让顾生在自己面前运转刀法的用意究竟是什么,他皱着眉,时不时出声指点顾生刀法中的一些瑕疵漏洞,不知不觉间时间就过去了好几个时辰,少年似乎不知疲倦,浑身上下的意气浑圆饱满,真气沸腾翻滚。
黄昏的余晖洒落在小院里,扶音掀开木匠铺子门口的布帘子走了进来,武山在树下站起身说了句自己去做饭然后就径直往灶房而去,顾枝坐在石桌旁喝了一口早已冷去的茶水,润了润嗓子,开口道:“停了吧。”
一声令下,顾生扭转手腕,脚尖一点收刀入鞘,意气风流,潇洒至极,顾枝看也不看徐从稚,起身走到木匠铺子中去,看着收拾柜台物件的扶音,伸出手揉了揉辛苦装了一下午的冷脸,龇牙咧嘴,然后挠挠头含糊不清地问道:“你什么时候要回去光明岛啊?”
扶音从柜台后抬起头,伸出手指撑着下巴想了想,说道:“其实我应该不回去光明岛了吧。”顾枝有些疑惑,凑到柜台前,问道:“为什么啊?你要留下来了?你的学业不是还没修完嘛。”
扶音笑着摇摇头,回道:“不是的,是有一位神药学院的老先生,这几年一直在一个偏远岛屿做学问,他想让我去那座岛屿再做些研究,也可以帮着那座岛屿上的穷苦百姓消灾祛病。”
顾枝手指轻敲柜台的桌面,问道:“什么时候去?”扶音犹豫了一下,掰了掰手指,说道:“应该是一个月以后吧。”顾枝点点头,琢磨道:“那座岛在哪?”扶音想了想说道:“好像是叫做方寸岛,就在玉乾海域和圣坤海域交界之处。”
顾枝挠挠头,说道:“那还真偏远啊,听都没听过。”扶音笑了笑,顾枝转身走向灶房,嚷嚷着:“饿了饿了。”扶音看着他的背影,抿了抿嘴唇,欲言又止。
夜幕降临,后院里,收拾好碗碟的武山坐在树下拨弄着那只扶音送的二胡,扶音蹲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着,目不转睛,顾枝独自坐在木匠铺子的大堂里,点燃一盏烛火,仔细地雕琢着手上的木头。毕竟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开门迎客了,送上门的订单在这一日之内可是纷至沓来,顾枝只好挑灯夜战,毕竟自己身上也欠着好些钱呢。
唉,愁啊。
廊道两侧的座椅上,徐从稚和顾生面对面坐着,顾生认真地问着一些修行上的问题,徐从稚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相谈甚欢。
春夜里凉风徐徐,人心就像那杨柳吹落拂动的溪水湖面,涟漪阵阵。
即便相隔着遥远的距离,可是心上眼底总是那人的身影,夜深人静的星幕下,顾生躺在屋顶,看着头顶明月沉默不语。
一间简单收拾出来的侧房,徐从稚躺在硬邦邦的床铺上,睁着眼,久久不曾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