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一行四人走出山洞,在微熹的日光下不见了踪影。当他们再次行走在东境的城池之间时,魔宫不可一世的大护法早已身陨在了山崖。
西北两境的交界处被浓重的灰色阴霾笼罩,血与火交缠燃烧着,灼热的气息仿佛巨大的手掌紧紧攥住了身处其中所有人的心神。重重营帐深处,烛火跳动在魏崇阳疲惫的面容上,勾勒出纵横沟壑间的沧桑和疲倦,他轻轻叹了一口气,从堆满纸卷的桌案之后站起身来,走到布满许多标记的战局地图前,拂须沉思。
深夜里远处的金铁交鸣之声仍不时响起,即便深居营帐护卫之中,魏崇阳依然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了战局的紧张和残酷。陛下也亲征前线长达数月有余了,然而对于战线的推进却并没能有太多助益,魔君大军展现出的狠厉和执着,竟硬生生靠着人数的优势筑起了坚固的血肉防线。奇星岛大军好不容易才布置妥当抵在最前方的几座城池,甚至差点重新落入了敌手,据这几日的回报来看,陛下倍感心忧,苦无破局之法。
魏崇阳在地图前看了许久,却仍未能琢磨出足以改变战局的策略来,这时有护卫在营帐外禀告道:“大人,冀央指挥使求见。”魏崇阳转过头,低声念道:“冀央?”他沉默片刻后回道:“传。”
护卫领命退下,待魏崇阳重新坐在桌案之后,冀央便掀开营帐的布帘走了进来,他单膝跪下行礼道:“冀央见过魏宰辅。”
魏崇阳虚抬双手示意冀央起身,然后带着浅淡笑意问道:“冀央大人怎得从东境回来了?那位,如何了?”
冀央拱手回道:“大人说笑了,冀央身为朝廷命官却躲在战局前线之后毫无建树,近日愈加感到愧对陛下和魏大人提拔之恩,于是快马加鞭赶来了这前线,望能为陛下和魏大人有所助益。”
顿了顿,冀央才继续说道:“那位,不日前败在了言封城外,生死不知。”
魏崇阳听到最后,皱着眉沉声问道:“败了?生死不知?”不知觉间,他的手紧紧握住了木桌边沿,骨节变得苍白。冀央微抬起头,有些诧异地从魏崇阳的脸上看到了异样的情绪,魏崇阳也自觉有些失态,于是语气带了沉痛地说道:“真是可惜了啊,从先前的情报来看,那位可是真正的少年英雄,听闻南境百姓都无不称颂其丰功伟绩,如今却落得如此结局,难免让人心有不甘啊。”
冀央看着烛火明灭间的魏崇阳,突然说道:“不瞒大人,其实那日‘地藏顾枝’败了之后,下官也入了城与那恶鬼有了一战。”
“哦?结果如何啊?”魏崇阳有些好奇地问道。
冀央笑了起来:“自然是败了。”说完,冀央收敛了笑意,坚定地说道:“但在下活了下来,还走到了这前线面见魏大人和陛下。所以……”
“所以?”
“所以,在下坚信那人绝不会就这么死了,也许不久后的某一日,他会重新踏上独自前行的道路,一往无前地走到魔宫之前,所向披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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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崇阳靠在木椅上,眯着眼沉默了片刻才问道:“冀央大人,为何如此崇敬那人?”
冀央看了一眼腰间的剑鞘,回答道:“因为站在那人身后便可看见这世间无数阴郁尽皆不过尔尔,因为那人形单影只却将众生抗在肩上,因为那人仿佛是上天降下的预兆,由此下官便信,这奇星岛仍会是百姓们的奇星岛。”
魏崇阳没再询问,他只是微微低下了头,沉默了更久的时间,直到营帐外再次传来了通报声:“大人,麟书指挥使求见。”
魏崇阳抬起头和冀央对视了一眼,然后说道:“传。”
布帘掀开,一身与前线战场格格不入白衣走了进来,魏崇阳和冀央看向那个面如冠玉的年轻男子,然后三人在昏暗烛光中无声相望。片刻后冀央皱着眉问道:“麟书?你不是在北境打探消息吗,怎么回来了?”几乎在同时,麟书看着冀央问道:“你不是在东境跟着那什么‘地藏顾枝’吗?怎么也跑来前线了?”
魏崇阳看着眼前有趣的一幕,举起手示意二人先安静下来,然后问道:“麟书大人怎么从北境赶回来了?可是已经得到有关魔君的消息了?”
麟书越过冀央拱手行礼道:“回禀大人,数日前下官收到密报,根据探寻的结果来看,种种信息指出有一条暗道可直达魔宫之后的孤山。下官于是特来禀报,希望能得大人恩准,由下官带领降魔殿众人潜入搜寻魔君所在。”
冀央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麟书,撇了撇嘴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看向了魏崇阳。
魏崇阳沉吟片刻之后,问道:“消息属实吗?”麟书回道:“应当无假。”
魏崇阳点点头,站起身来说道:“好,麟书大人可自挑选降魔殿或军中好手,若真能找到魔君所在,对于前线战局也有莫大助益。”
麟书领命称是,站在一旁的冀央也拱手说道:“大人,下官愿意同往。”魏崇阳点点头说道:“好,若能有降魔殿一二正司一同前往,此行也能少些变数。那二位大人就先下去休息吧,养足精神再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