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蓬莱岛上既无野兽也无匪患,倒是不怕迷路林中会有什么意外风险,再加之大多林木环绕处皆有百姓木屋所在,所以无需君策如何担心。
但毕竟是身处第一次踏足的地方,君策难免会牵挂几分,一开始君策总是要跟着卿乐一同去往林中,后来才变作卿乐独自前往,再后来君策都无需出门去寻了,只要站在院子前静静等待就好。
虽然来此两年之后已经不算人生地不熟了,君策和卿乐也与居住在神潭附近的许多百姓都熟识起来,但不知为何君策依旧有些格格不入的异样感受,他曾经在鱼龙混杂暗流涌动的方寸岛上生活了十几年,后来又行走了道德谷山下的王朝乡野,虽然算不上见多识广,但至少不是什么自困藩篱的井底之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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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从未见过一个地方是如此的纯粹干净,每一日看见的都是人们的真诚笑意,每一日都只感受到无穷无尽的静谧和祥和环绕在四周,君策有时也会沉浸其中无法自拔,可是悚然惊觉之后又不知为何感到害怕,好像一旦他无所顾忌地融入其中,就是真真正正的将自己埋葬于此了。
君策从未将这些心事言之于口,他不愿意让自己那些无端的揣测污染了这片净土,但心绪却从未停住转动,他想了许多也得到了许多答案,可是随着答案而来的也是更多的问题,他知道娘亲应该知道一些蓬莱岛的隐秘,但君策没有去问,因为在那些隐秘之中肯定关乎一个名字,那个已经离去许多年的人,自己该喊他一声父亲。
君策突然沙哑着轻声开口问道:“神官大人当初见过我父亲吗?”艾烛停住脚步转头看向君策,老人沧桑面容上的双眼干净宛如稚童,他静静看着君策片刻,然后点点头说道:“见过。”
说着,艾烛继续迈开脚步前行,缓缓说道:“当初君洛越过禁制踏足此地,神潭岸边的百姓可能无所察觉,但整座蓬莱岛都为之一震,那座祭祀峡谷更是异象横生,数百年来寂静无声的神器居然仰天长鸣,好似重逢了许久未见的故人,祭司无法离开峡谷,便只有我独自去见君洛。”
“我本以为君洛独自来此便已经足够匪夷所思了,却没想到他居然还能带着两个人一同来到,那时我简直不敢相信,可是后来君洛带走了神器又在那座天地一步步站在了山巅的位置,我才知道原来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是古往今来的武道第一人,所以如今回头去看,他所做出的一切事情都不足为奇了,那该是他君洛做到的事情。”
说到这里,艾烛转头看了一眼君策,轻声说道:“还有你们的到来,同样也是君洛隐藏许久的手笔,可我却觉得本该如此,那样惊才绝艳的人,怎么可以就无声无息地消散世间呢?”君策疑惑问道:“神官大人似乎对于父亲颇为看重?”
“看重?”艾烛摇摇头说道,“不是看重,而是敬仰。”君策愈加困惑,他知道神官艾烛是这座蓬莱岛暗中的守护者和掌权之人,可以说这座蓬莱岛一切都尽在艾烛的掌握之中,而蓬莱秘境又是人间仙境所在,艾烛的存在可谓得天地造化,所以君策不明白这样的人物为何会对那座云海世界的武道修行之人如此看重,即便那人是武道千年以来的第一人,似乎也不该如此触动一位秘境神官才对。
其实君策会如此想也是因为他从未真真正正的去了解当年那位名为君洛的年轻人究竟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君策只知道君洛打破了天坤榜两百年来的格局,只知道无数江湖人和武道修行之人都敬奉君洛为古往今来武道第一人。
可是从未真正踏足武道修行和武林江湖的君策无法想象,在高高在上的岛主和帝皇威压数百年之后,居然出现了一个起于微末一鸣惊人的武道高手,不仅一往无前压尽天下,而且得到了传说中秘境神器的认主归附。
武道修行之艰难和险阻没有亲身经历其中根本难以想象,无数人困顿于境界关隘的限制,哪怕耗尽一生一世的时间都难以寸进,还有的人费尽千辛万苦也不过是做到了他人修行的万分之一,何等绝望!
而君洛的出现和成名,不过短短数年时间都站在了世间的山巅,那样的遥不可及那样的光芒万丈,如果当初君洛没有陨落于奇星岛孤山,也许再过一段时间,君洛的存在就和光明皇帝一般无二了,无数人将会奉若神明。
艾烛看重和敬仰的自然不是这些所谓武道修行的微末之道,而是他亲眼看见君洛是什么样的人,他年纪轻轻意气风发,却愿意收敛锋芒和锐气,即便神器主动认主也没有擅自带走神器,而是得到了蓬莱岛的认可才带着神器离去。
后来君洛为了整座世界与魔君登山一战,即便明知没有神器在手就是十死无生,可君洛还是在最终决战之前将神器送回了蓬莱岛秘境,他无意在这世间留下什么,也不愿意在离去的时候带走什么,既是孤零零来到,那便孤零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