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宴和隋堇宸对视一眼,看着傅庆安问道:“不会有事吧?”傅庆安摇摇头,笑道:“没事,那家伙最近本就烦得很,还被人三番五次地阻住脚步更不耐烦了,得找个机会给他舒舒筋骨,不然平日里可不会这么好说话,可能今夜出去淋雨的就得是我了。”
说完,傅庆安又从怀里掏出干粮问道:“你们还要吗?”卓宴摇摇头,望向祠庙大门外,隋堇宸透过火光看见了对面青年俊朗面容上的澄澈视线,竟是有些慌乱,摆摆手,连忙转头看向门外,傅庆安耸耸肩,自顾自啃了起来。
随后傅庆安又和少年少女闲聊起来,知道了碧山宗是这附近算是二流垫底的门派,当年若不是他们那位宗门大长老的师父力挽狂澜和对手拼的两败俱伤,如今连山头都没了。此行他们下山游历既是为了给师父寻一些疗伤的珍稀药草,也是师父要他们遵循祖训下山历练,顺便走走一些还有香火情在的武林门派,算是为碧山宗延续香火了。
卓宴和隋堇宸沿着这条路去往的祈水山庄就是和碧山宗有些渊源的江湖大门派,如今的庄主算是他们师父的子侄辈了,当年师父对于庄主的父亲有救命之恩,后来又结为好友,这些年和碧山宗往来频繁,算得上关系亲密。
闲谈中已经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卓宴和隋堇宸正要开口问一问外头的情况,凭他们两个的眼力自然看不清外面,傅庆安突然转头看向门外,一袭白衣走了进来,身上除了雨珠垂落便没有其他尘埃沾染,更无血迹气息残留,似乎只不过是外出散步归来,顾枝站在门口摘下斗笠,其实根本没有遮挡住雨幕,他甩了甩衣袖,走到篝火旁烘烤起来,随口道:“放心吧,我已经以德服人将他们都劝回去了,后面应该也不会袭扰找麻烦了。”
卓宴和隋堇宸面面相觑,似乎不太明白顾枝说了些什么,顾枝从袖子里取出一株通体翠绿唯有顶上一抹嫣红的草药来递给卓宴,说道:“这是你们要找的丹晨草,我刚才看见就随手采摘了,年份不算久,但也有将近半甲子,入药绰绰有余。”卓宴茫然看着怀里的丹晨草,张着嘴巴欲言又止,傅庆安笑道:“连道谢都不会了?真是个傻小子,这样子还这么闯荡江湖啊。”隋堇宸急忙拉着卓宴站起身,恭敬行礼道:“多谢顾少侠。”
顾枝摆摆手笑道:“举手之劳罢了,方才听你们说要去祈水山庄,正好,我们也要去往附近的城镇,到时候请我们俩喝一顿酒就行了。”说完,顾枝看着眉目飞舞重新落座将丹晨草小心收好的卓宴,问道:“能喝酒吧?”卓宴此时还兴奋地涨红了脸,觉得江湖上虽然和师父说的一样有流寇马匪一样的坏人,却也有顾枝和傅庆安这样的大好人啊,卓宴拍着胸膛朗声道:“碧山宗谁不知道我千杯不醉,到时候一定请顾少侠喝一顿好酒,不醉不休。”
顾枝和傅庆安看着卓宴一下子就掏心掏肺的豪气模样也给逗乐了,不由得摇头笑起来,隋堇宸也掩嘴笑着,轻声拆台道:“什么千杯不醉啊,师父不是说你一杯酒下肚就要开始胡言乱语的。”卓宴啧啧道:“那都是我让着师父的,我真正实力不容小觑。”顾枝由衷笑着,突然意识到自己确实有好一段时间没有喝酒,无论是孤城秘境也好还是洞窟幻境也罢,少了酒的顾枝难免心头憋闷,方才出手对付那伙自投罗网的小蟊贼也没留手,如今都被绑在了暴雨中的沙坡上,筋脉断绝自生自灭。
夜深之后篝火光芒暗淡些许,卓宴已经呼呼睡去,抱着长刀似乎还在梦呓着什么,隋堇宸倒是没睡,坐在篝火旁抱着膝盖不作声,时不时看向门外的雷雨交加,傅庆安靠着木匣双手枕在脑后闭目养神,顾枝也盘腿而坐,梳理纷乱思绪。
一夜无事,第二日睁开惺忪双眼的隋堇宸看向洒落在门槛上的日光时有些怔怔出神,不知道昨夜自己何时睡去的,突然有一张俊秀脸庞出现在眼前笑道:“醒了?”
隋堇宸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涨红了脸,不由得低下头去,傅庆安伸出手递过还沾着露珠的果子,隋堇宸双手接过,细若蚊蝇的声音轻轻说道:“多谢。”傅庆安点点头,又去叫醒了还在呼呼大睡的卓宴。
顾枝独自站在祠庙外的屋檐下,身体自然而然摆出一个拳架,看着屋檐滴落的雨珠细线沉默不语,他已经许多年没有静心站桩,自从奇星岛大战落幕之后他已经许久不曾真正修行,虽然真气内力丝毫没有衰减甚至还有所稳固增长,但是却非有意为之。
方寸岛上的出手和出云岛上的养意让顾枝找到了些当年还在竹屋后院修行时的感受,难以说明却有一种玄妙感受,让他看见了自己的内心,犹如一面光滑镜子的无边无际湖面上,倒映出许多人事的影子,此时交织在一起,已经许多年古井无波的湖面泛起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