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踽望着远处突然笑着感慨道:“若是在五十年前,站在这礼镌河边的我定能出口成章吟诗作赋,好好舒展一番心中抱负理想和眼观美景的心潮澎湃,只是此时日暮西山可就没那种闲情逸致喽。”语气平淡,却暮气沉沉,满怀追忆遗憾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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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谦弱和真页、君策没有随意搭话,老者果然缓缓道:“不怕三位小先生笑话,曾经老夫也曾想过能不能找到个机会登上道德谷,去那儒家书院读书研学,不敢说求道参悟,只是多读些书,总不能让心中毫无道理可言。”张谦弱见老者好似真情流露,打开了话匣,于是恰到好处地问道:“最后老先生为何没去呢?”
荀踽摇摇头叹息一声道:“老夫去了,站在山下都快迈上台阶了,最后却仍是止步原地不敢向前。”老者惨然一笑,带着张谦弱几人这个年纪注定无法了解感同身受的怆然落寞,荀踽沙哑着声音道:“道德谷的山太高了,高得我这个连山下科举考了十年都没能及第的半吊子读书人根本不敢去去迈出第一步登山路,几位小先生可能不知晓,对于我们这些山下读书人来说,道德谷就像祖庭上宫一般的存在,只是遥遥望见就要心生敬畏憧憬,却极难走过心坎,也更难攀登上山路。”
荀踽说到此处已是肺腑之言,将自身七十年的厚重遗憾过往都倾泻于口:“后来我就放弃了读书这条路,实在是家徒四壁孤苦伶仃已没有太多余地,又不敢走到山上去,就只能放下手中的圣贤书,做些不入流的商贾之事,这么多年苦心经营还算小有成就,只是终究还是背弃了当年的许多圣贤道理,如今更是连拿起书来都不敢了。”
荀踽说完了言语,抬起手轻轻擦拭眼角,最后在昏暗夜幕落下时恭敬对着三位道德谷山上少年行礼道:“所以三位小先生能够在山上参悟圣贤古籍,通达天地正理,便是我等山下人最高最好的愿景了。因为如此知晓道德谷还是那样当年心中向往的研学求道光景,就让我等对当年心生向往拼尽全力尝试过的自己满怀欣慰。”
张谦弱和真页各自持祖宗礼仪恭敬回礼,张谦弱沉声道:“老先生言重了,道德谷的山很高,道理却很低,书籍更是就在手边,风景随处可见,山路也就是那一条直通山巅。清浚年纪尚小不知道那么多世事反复和人情无常,不过希望仍旧圣贤放心中的老先生不必妄自菲薄,山就在那里,千万里依旧,老先生定要寻个时机上山看看,无甚出奇。”
真页同样轻轻诵念一声“阿弥陀佛”,缓缓道“荀施主这么多年来的商贾修行不也是验证心中所学的求道之途?道德谷山上看似不食人间烟火,实则所学所求也在山下烟尘之间,世间能说的道理很多,能做的事也更多,希望荀施主今后的路莫要遗憾便是。”
荀踽再次恭敬回礼,认真道:“小先生的话有大智慧,一语道破老朽心中多年壁障。”说完,荀踽带着几分真诚笑意,看向君策问道:“不知这位小先生可有些圣贤道理教与老朽?”君策愣了愣,本就坐在微微皱眉思索张谦弱和真页话中真意,此时竟给荀踽问住了,不知所措。
张谦弱和真页这次没有主动开口为君策解围,只是笑着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场颇有意兴的老者和少年的对谈,其实二人不约而同的,也是存了看一看君策这段时间看了那么多的书,是否有些自己的感受参悟。
道德谷上没有恒定不变的道理,总是各处地方争论不休,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书籍泛黄,说的话语做的事情,还有落在心中的道理却都在历久弥新。
君策没有急于回答,更没有脱口而出自己其实也才在道德谷上待了不久,更算不上山上读书求道之人,他斟酌言语,更多的是在思索方才这一路走来几人之间的交谈,然后从荀踽刚才的感慨和追忆中找出切入口,他想了想轻声道:“老先生,我没有清浚和真页那样读了许多书,所有很多事情也想不太明白,不过我有一些话总觉得虽然不太清晰却可以说一说,如果有所缺漏和不妥,希望你们可以告诉我。”
君策神色真挚地看向站在一旁的张谦弱和真页,两位少年正色点头,荀踽同样收敛起微微的笑意,没有想到自己随口的戏言居然换来少年如此的正视,他有些好奇,少年能够说出什么样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