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深潭水底部,哪怕是一个稚童也能够清晰看见,此时的少年正抱住一块黝黑的石头蹲在水底,鼓起腮帮子,面色有些紧张,不知是在等待什么。站在岸边的老者没有去管少年的如临大敌,他挥挥手,然后转身离去。
就在老者身影离开岸边的那一刻,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激流猛地砸在了少年的后背上,少年在水中身体不受控制地四处飘荡起来,只是还好有那一块石头将少年留在水底,否则此时少年已经被狼狈地冲出水底了。
少年感受着后背传来火辣辣的感觉,与此同时还有一道微不可察的气息冲进体内,在五脏六腑和经脉骨骼之间来回撞击,毫不留情,少年面色涨红,却是丝毫不敢松开紧咬的嘴巴,生怕一个不小心喝进满肚子潭水。
不知过了多久,体内的翻江倒海终于停歇,可是还没等少年缓口气,又一股水流狠狠袭来,少年咬牙坚持,感受着比昨日还要强烈上一番的激流,心中就连骂几句老者的心思和气力都没了。
两次激流过后,少年松开石头爬上潭水岸边,剧烈地喘息着,刚换了几口气,坐在屋檐下闭目养神的老者便悠悠然开口道:“下去。”少年正想开口说些什么,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就将少年拍进了水底。又一番激流涌动,少年逐渐麻木,以至于都快要忘了疼痛的感觉,而每到这个时候,冲刷而来的激流就会再强上一些,始终让少年的痛觉保持活跃。
少年从清晨见过老者,不知在水下呆了多久,等到他再次筋疲力尽地爬上岸,天上已是日头高悬,这一次老者没有将少年打入水底,而是闭着眼睛说道:“该吃饭了。”少年趴在岸边草木中,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然后挣扎着拖动疲惫不堪的身子,一瘸一拐地走回住处,准备吃食去了,此时的他就连和老者告辞一声都做不到。
老者也不介意少年就那样离开,他其实早就无需吃饭便能活得好好的,可是满足一番口舌之欲也算孤身甲子有余的他难得的消遣,而这个莫名找到自己就要学武的少年,从小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厨艺也还算不错。再者,老者可没有收取少年什么回报,只是每日这午晚两餐要由少年来承担。
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哪怕是习惯了一个人的老者也不由感慨,这个从小便懂事伶俐的孩子终究是慢慢长大了,神潭边的人们谁不是亲眼看着少年成长起来的。从小无父无母的孩子吃着百家饭长大,懂事了也帮着人们处理些平日里的杂活,以此养活自己,从不麻烦他人,也从不依靠何人。
少年步履维艰地走回住处,沿路有些相识之人看见了都笑着打声招呼,只是看着少年筋疲力尽的模样,人们也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看来少年是又去“学武”了。人们自然也听过许多传说,比如有人习了武功之后便可乘风逍遥,更有甚至说那学武之人最终可触碰到长生的境界。
只是人们都不过一笑置之,哪怕知道那个隐居在神潭另一侧的老者是名副其实的真修之人,举手投足之间确实自有仙人风采。可人们都极少与老者接触,再来也并不觉得学了武功有什么了不得的,所以传说只是传说,顶多就是年少时默默憧憬一番罢了。
可是最近这段少年却不少往老者那边跑,每次回来都是这么一副散了架的疲惫模样,一些个心思柔软的妇人看得蔓延心疼,这么一个看着长大的好孩子,怎么天天就要去受这个苦?只是人们从不多问,因为事关那个所有人都由衷崇敬的“神官”,人们只能默默给少年些帮助。
少年走到住处院门前,再次看见了一筐草药就摆在门槛上,那些绿油油的药草上还沾着晶莹的水滴,少年艰难地弯下腰,知道肯定又是哪家人看自己过得“凄惨”,于是偷偷“接济”一番。少年抱起草药走进院子里,他心中默默地记下,之后当然还是要力所能及地帮一帮这几户人家的。
少年简单收拾了一番,很快提着一个竹篮离开住处,再次绕着原路回到了神潭另一侧的那间孤零零的木屋,平常人们有事相求“神官”只需走一个时辰的路,少年愣是走了快两个时辰,若不是怕篮子里的饭菜彻底凉了,少年恐怕还要再走上半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