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落雪的林间山路,孩子背着一捆木柴小心翼翼地走下山,行走姿势有些古怪却走得稳当,孩子慢慢调整呼吸,干瘦矮小的身体里好像有一股气息沿着这个古怪姿势在体内的脉络游走,使得孩子即便在吐气成霜的寒冬清晨里也依旧脚步稳健,丝毫未被寒气所影响。
孩子沿着熟悉的山路缓缓行至山脚,这才放下双臂吐出一口气,如释重负一般。
二叔教的这个运气法子,虽然不像武道修行一样可以修炼出一口纯粹真气,可却能够让孩子在这种严寒天气和难行山路少些负担,也少些危险。
想到了二叔和姨娘,孩子咧开嘴,意识到年关将至,他掂了掂背后的木柴,看了眼不远处的云庚村轮廓,眼见着四下无人,孩子脚步轻快地蹦跳起来,很快云庚村就近在眼前。
只是孩子在临近云庚村村口时却慢慢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看向村门外的那个陌生的背影,孩子微微皱眉,神色警惕,身体更是在一瞬间又紧绷了起来,只是孩子很快收敛起脸上的神色变换,若无其事地继续前行,姿态更是伪装出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天真和不堪重负,气喘吁吁。
走过那个背影,孩子刻意绕开了些,却不料那个抬头看着村门匾额的陌生男子却还是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急急忙忙喊住了孩子,待得咬紧牙关却扯着一张纯真笑脸的孩子转头看向他,那男子神色急切地问道:“请问你知道顾枝和扶音是否住在这村子里吗?”
话音刚落,看起来并不比孩子大上几岁的年轻男子似乎担心孩子多想,补充道:“我叫旗岸,是顾枝和扶音的旧识。”神色有些愁苦的年轻人脸上拉扯出一个笑脸,可是孩子觉得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孩子愣了愣,刻意伪装的笑脸也有些僵硬,眼底闪过深深的疑惑,他本以为这个陌生的年轻人也是一个初初逃亡至此的江湖人,所以有意避开了些,却不曾想还是被留住了脚步,孩子本还在心中百般思索该如何甩开纠缠,不料此人居然是为了顾枝和扶音而来?
孩子虽然并不清楚顾枝和扶音的身份来历,可是那个救了自己一命、最近总是带着一把刀到处晃悠的徐从稚,却一眼就能看出绝非凡人,即便孩子对徐从稚说起的“天坤榜榜上有名”始终存疑,但孩子也不得不承认那时在云神山矿洞亲眼见过了徐从稚出手之后的确有所触动,在此之外,孩子也多少能够猜得出顾枝和扶音绝不只是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孩子上下打量着旗岸,内心迅速思索着:难道是顾枝和扶音在来方寸岛之前结下的仇家,一路追到这里来了?还是真的如他所说,是顾枝和扶音的旧识,有事寻来?孩子不敢确定,而且眼前这个年轻人看起来气息浑厚,就像孩子第一次见到徐从稚那时一般,清晰地就能感受到武道中人的那种气势所在,所以孩子犹豫不决。
见孩子不说话,旗岸以为是自己吓到了这个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的孩子,于是平复了些千里迢迢赶来的急切和内心的焦躁,放缓了口气再次补充道:“顾枝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喜欢穿浅色衣衫,腰间总是带着一个朱红酒葫芦……”
还没等旗岸说完,孩子扬起脑袋,眯着眼睛说道:“我知道!但是我和他们不熟诶,不过我认识一个和他们住在一起的人,我先把他喊来见你可以吗?”
旗岸听了孩子的话瞬间眼睛发亮,他从醉春楼那里知道除了顾枝和扶音如今住在方寸岛云庚村,徐从稚也同样在此,此时听到孩子所说,旗岸也多半便知孩子所说的就是徐从稚了,于是在村门外等了许久却不知该如何寻找的旗岸,顿时语气振奋地急忙回道:“好好好,那就麻烦你了。”
说完,旗岸客气地拱手行了一礼,丝毫没有因为眼前之人是一个稚嫩的孩子就如何傲慢,孩子由于此时伪装的天真模样,也只是点点头却没有回礼,脚步略微加快地跑进了村子里去,待跑出了一段距离,回头见旗岸依旧站在村外原地没有跟上来,孩子微微松了口气。
一路来到巷子口,早上孩子出门时就看见蹲在木匠铺子里的徐从稚,此时依旧埋着头神色认真地雕琢着手上的木头,孩子走到木匠铺子前,想了想对着徐从稚说道:“村子外有人要找顾枝和扶音,好像也是一个习武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