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从稚伸出手指轻轻摩挲刀鞘,喃喃道:“不够痛快,还不够。”顾枝双手枕在脑后,悠哉游哉说道:“能出刀就不错了,我还以为你得再等一阵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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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从稚抬头看向顾枝,无声询问,顾枝今夜似乎心情还算不错,嘴角带着笑意解释道:“和齐境山一战自然不能说是你输了,但也没赢不是。”顾枝没有如徐从稚所料多加嘲讽,而是顿了顿便继续开口。
“之前就说过,到了某种武道境界的高手,双方之间对决已经不只是局限于什么刀法秘籍,而是在于修心二字,有的人一辈子都走不过去那个坎,即便有武道前辈一语点破也根本不得其门而入;也有的人,也许只是别人的一句无心之言就茅塞顿开,出刀出拳出剑更快,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顾枝看着徐从稚,笑眯眯问道:“你觉得你是哪一种呢?”徐从稚静静听着,没有回答,顾枝掰着手指头说道:“说来有趣,世人多有揣测,说那当年的‘修罗九相’究竟谁强谁弱,只是许多人其实名声不显,人们就说那登临天坤榜的‘地藏’自然居首,其实不然。”
顾枝即便是说起有过自己的事情也神色坦然,他接着说道:“单就从当年来说,我们几人里,境界修为最高的自然是黄先生,以及深藏不露好像还没见过他真正出手的傅庆安,接下来才是我,接着应该是武山大哥和鱼姬,在那之后才是当年的你,而周厌于琅和程鲤三人其实不相上下,只是这些年来有无长进我就不知道了。”
顾枝坐在桌子上,双脚悬空摇晃,他接着说道:“不过现在嘛,其实有了点变化。”说到这里,不远处阁楼上有轻轻咳嗽声响起,顾枝立即闭嘴,看来是还未睡着的扶音在提醒夜已深了,顾枝跳下石桌就要走进阁楼,徐从稚突然低声问道:“现在呢?”
顾枝头也不回,摆摆手,走进阁楼里去,关上了门。徐从稚独自坐在亭子里,望着小院里那株枯萎的桃树,心中细细思量。
其实顾枝说的没错,在他们这几人里境界最为深厚的正是在武道一途早已走出千里道路的黄草庭,至于顾枝所说深藏不露的傅庆安徐从稚其实看不太清楚,周厌于琅二人天资根骨都不错,再进一步的希望也不是没有,而最为熟悉的程鲤,徐从稚晃了晃脑袋,记起一事,暗暗下定决心。
徐从稚站起身走进自己的屋子里去,银色刀鞘留在了亭子里,徐从稚没有在九人之中将自己和顾枝的位置摆放上去,因为他此时最想知道的,就是自己和顾枝之间在九人中究竟谁在前谁在后。至于天坤榜的位置,徐从稚根本不屑一顾,在他心中,那些百世传承的岛主空有一身真气底蕴,可若是真的捉对厮杀又有几人是自己的对手?
想到这里,徐从稚又好似看到了那座熟悉的林山岛,还有那个自己始终只能抬头仰望的背影,徐从稚缓缓攥紧拳头,走进昏暗房屋里,关上了门。
还不够。
接下来风平浪静,守平阁的人没有主动露面,那些匪徒也被清扫干净,矿脉那边很快便又有新的人占据,只是想要重新开工恐怕还要有些时日,于是孩子这几日便背着背篓去往云庚村附近不远处的一条小溪边抓鱼,等到冬日降临可就不是捕鱼的好时机了。
后来孩子见过几次那个木匠铺子里的年轻人,虽然有些不情不愿也有些不服气,可还是在那个年轻人带有显摆嫌疑的指点下学会了钓鱼,那个年轻人还好心地做了一根鱼竿,孩子收下了。
现在的孩子便习惯了蹲坐在溪边,耐心等待,身边有时坐着一个腰间带刀的年轻人,也有样学样地提着一支鱼竿在手,眯起眼睛等待溪中河鱼上钩,孩子只当看不见他,始终安安静静。
他们从清晨坐到了正午,孩子的篓筐里装满了活蹦乱跳的河鱼,而徐从稚多是空手而归。
回到云庚村,孩子带着背篓回了院子,徐从稚坐在巷子口的木匠铺子里,看着街巷怔怔出神,顾枝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口道:“扶音今天会带信回来。”徐从稚点点头,然后伸出手摩挲着下巴,琢磨起接下来该写什么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