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顶上,不知何时来到此处与周厌于琅并肩而立的程鲤,往前走出了一步,攥紧双手。周厌双臂环胸,叹息道:“哎呀,这下子彻底追不上这小子喽。”于琅手握长剑,说道:“当年人家就远在你之上了,如今在海上走了许多年,有此气象有何可惊异的,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懒散懈怠?”
周厌撇撇嘴,回道:“说的好像你就比得上他一样。”于琅不再说话,眼神之中却没有丝毫不甘,还有暗暗的喜悦,周厌也重新将视线放在了桥上的少年身上,神采飞扬,也是喜悦。
大道在前,走的远了走的近了终究是自己的事情,而当初并肩之人,无论是在身前抑或是落在了身后,其实也都无甚关系,只要仍在同一个方向道路之上,那么,就仍是那同道中人,同行作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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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星岛之外,甚至在距离旭离海域之外都极远极远的地方,有一座岛屿,放眼望去,郁郁葱葱此起彼伏,皆是那蜿蜒纵横的山林,只是千万里的山河中却无丝毫的人烟行踪,就连那汪洋之侧的岸边,也根本没有能够看见港口船只的迹象,仿佛与那些个四处散落的荒山岛屿别无二致,可是这座岛却又是那么的大,似乎不该是无主的荒岛才对。
极尽目力自海上看去,无论是穿过了几层山林树木的阻隔也仍旧只能瞧见昂然耸立的苍天巨树,可是若有人能慢慢地在其间行走,花上个不知有没有尽头的岁月,也许就能得见那横卧在岛屿正中的巍峨山脉,如巨龙盘踞安眠,其上错落有致,其实挤满了许多木石屋舍,一座雄城的模样若隐若现,好似那巨龙的头颅。
这是一座岛,也是一尊不知究竟在此安息休眠了多少年岁的一条巨龙,无人得知在那山林深处自成一脉的人究竟从何而来,又是如何在这与世隔绝之地自在安详安居乐业,可是既然从未有过多少人能够发现他们的隐居之处,那么这一处地方倒也算得上是安宁之地,与传闻里的那座蓬莱仙岛有些相似,可终究不同。
蓬莱仙岛只在传说神话里能够窥见几分飘渺身姿,而这一座林山岛却是真真切切地矗立在所有人的眼前,即便曾有无数人在其中企图找到那处隐居之地而最终无功而返,可终究不在故事流传里,真真实实。
蓬莱仙岛不仅仅是无人能够轻易寻见,而且想要踏足其中更是难上加难,更遑论进出自如了,当然,这也是神话里的说法,毕竟在已知的历史中,还未曾听说有人真的到过那里。即便是当年在江湖传闻中说得头头是道的君洛和神器之说,也从来没有得到过证实,就连君洛本人都从未说过自己真的亲身到达蓬莱。
可是林山岛隐居数百年以来,即便山外那苍茫山林危机四伏,暗藏神秘,可却终究是挡不住那些一心一意探访汪洋之人。只是最终还是太多的无疾而终,还有更多的一无所获,而侥幸能够登上岛屿甚至深入山林去往那座山脉的人,却都选择缄默不语,最终反而是那些止步于山林之外的人口口相传下,为林山岛增添多了几分神秘色彩。
六年前,有一个少年从山脉深处走出,越过了千里山林,走入汪洋,他的身边,跟着一个女子。
六年后,少年仍是少年,站在桥头,手中握着长刀。
徐从稚这一路从瀚兑海域赶来,除了在那艘船上之外再未出过刀,即便期待已久与那个人交手,也被他压抑了下来,因为他知道此时站在自己身前的这个手握红缨长枪的中年男子有着什么样的实力,所以少年宁肯停一停脚步,收回那放眼万里的视线,只是为了手中那把刀。
他将它放在取自浮山湖竹屋之后的竹鞘之中,他将它悬挂在腰间身侧一路同行,他日日夜夜与它为伴,问过春风,邀过明月,最后喝了一坛酒,虽然还是难以习惯那股辛辣滋味,可是不错,很不错。
徐从稚转头望向身边,他的视线掠过一处酒楼的屋檐下,掠过一处茶馆的屋顶,最后掠过一艘停在溪水中央的楼船甲板上,他轻轻呼出一口气,微微弯腰,右手抬起横刀在耳边,左手并指轻轻一弹,铮然作响。
齐境山倒提长枪,银白色的枪尖在揽月桥的青石板上划出道道火花闪烁,红缨散乱在风中,丝丝缕缕,徐从稚维持着那个奇怪的姿态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竟是将第一次出手的机会让给了明显气势更胜一筹的齐境山。
齐境山眼里有些欣赏,可是更多的却是渗人骨髓的冰冷,仿佛是一头饥饿了一整个冬季的山林野兽,终于难得地舒展了身躯,露出獠牙,狰狞嗜血。
可是在桥面之上对峙的两道身影,落在岸边观战之人的眼中,却另有一番气象,有人怔怔开口道:“怎么,有些冷?”
春风带着暖阳的和煦,自然不会如何生冷,可是那种钻进骨髓之间的寒冷却自顾自地蔓延在每一个人的身上,其实更多的,还是眼底心上的感受。
因为徐从稚右脚向后一踏,左脚稳稳立在身前,双手持刀,这一刻再也不是什么翩翩少年郎,而是比那野兽还要可怕的狰狞恶鬼,这一刻,“戮行者”又一次站在了那座城里。
曾经在恶鬼横行的奇星岛上,有一个少年和一位女子在东境最后一处鬼门关之中大开杀戒,尸山血海,断肢残骸,也是在那一座城外,在后世称颂中神秘莫测的所谓“修罗九相”第一次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