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枝摇摇头说道:“我从来没有喝醉过,也不觉得喝酒麻痹自己是件好事,我喜欢清清楚楚地看着世间,无论天上有无光明,都不能让自己模糊了眼睛,酒入愁肠那只能让忧愁晚些到来罢了,可是那样刻在心底的忧愁根本不可能真的忘却。我只是喜欢喝酒时那种清晰的感觉,烈酒入喉总会那般直接地刺激着你的身体,那一霎那的感受便能够让人无比地清醒着,然后想起许多可能早已忘了的事情。”
顾生看着酒瓶深处摇晃的晶莹,他第一次听说这样的说法,可若是喝了再多的酒都不会醉,甚至借着这样的感受来回忆起曾经的细碎往事,那么这样的人该是如何的心神坚毅呢?亦或者,他的心中又深藏了怎样的悲苦?遗憾?
他们就这样沉默着坐在竹林中,穿林而过的风肆意地拂动着,竹屋响起了声音,门推开,屋檐下的风铃轻轻叮咛作响,熟悉而温和,始终留在了记忆的深处。
顾生看见顾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连酒壶不知藏到了哪去,然后居然动用了方才与自己交手切磋时都没有运转的武道真气驱散身上的酒气,在那武道真气出现的一瞬间,视线始终落在顾枝身上的顾生不自觉地眯起了眼睛,只觉得一轮巨日骄阳绽放在眼前,难以直视。
可是那种感觉一闪而逝,从巨石上翻身跃下的顾枝又如平常般闲散随意,丝毫看不出是一个有着武道修为在身之人,顾生将酒壶放在地上也跟着起身。顾枝脸上露出笑意,顾生在那扬起的嘴角中看见了难掩的苦涩,可是当扶音的身影出现在顾枝的眼中,那抹笑意便多出了几分心安与温和。
既然还要在赋阳村多待一段时日,灵霜自然是要和扶音住在竹屋里的,于是顾枝便被扶音赶去了竹林中的那几间小竹屋中去,顾枝精挑细选了一间比较干净舒适的竹屋,想来应该是武山或是傅庆安的手笔,然后灰溜溜地被赶出来竹屋,躲了进去。
日子总是这样平平淡淡地过着,扶音和灵霜每日都会到山里去采摘药草,顾生便时时刻刻地跟着,他也不怎么和灵霜说话,只是小心翼翼地跟在身后,无论山林间有怎样的危险都早早地扼杀。
顾枝便独自留在了竹屋中,他小心地将魏崇阳留下的那最后一卷竹简中的内容补充完善,毕竟是魏崇阳在生前所作,无论是笔锋还是言语都难免不复当年的风采,但其实未有太多的问题,只是尚有一些细微处还是需要修缮一二。
这一日有人来到了竹屋外,赋阳村的人从来便很少踏足这里,哪怕是在以前若不是有人生了病还是受伤了,也不会轻易到此处来,既是对于这座竹屋的尊仰,自然也是对于当年那位坐镇其中的白发医仙的敬重。
而在当年天下太平以后,村子里也有了小小的医馆,所以如今倒也不至于因为竹屋中没了那位顾先生就无能为力,但对于村子里的人来说,这间竹屋依旧好似某一处重要之地一般,不可轻易地打扰,自然是因为那一个已经离去的人。
不过今日来到竹屋外的人却不是村子里的百姓,而是一个穿着银色长衫的年轻女子,她独自在湖边站了一阵,然后才转过身往竹屋中走去。
门虚掩着,女子推开门便走了进去,扶音和灵霜坐在桌子边整理今日采摘的药草,顾枝和顾生在屋后的竹林中修习武学,女子走进来之后便向着扶音挥挥手,脸上始终冷淡的神色多了几分柔和舒缓,扶音惊喜地站起身来说道:“程鲤,你怎么来了?”程鲤走到桌子边说道:“有消息要告诉你们。”
顾枝察觉到竹屋里有其他的声音便走了进来,他看见程鲤坐在桌边便问道:“出了什么事吗?”程鲤看了看扶音和顾枝,然后又看了一眼坐在桌边的灵霜和出现在后院屋檐下的顾生,扶音点点头说道:“没关系的,有什么事就说吧。”程鲤便直接说道:“他去挑战天坤榜第七的齐境山了。”
顾枝皱起眉,他走到桌子旁坐下看着程鲤问道:“什么时候的消息?”程鲤答道:“就在昨日收到的消息,很快便传开了,而且决斗的地方也已经确定,就在奇星岛东侧的点星岛上。”
小主,
顾枝沉默起来,而灵霜却已然震惊得不知该说什么。“齐境山”这个名字对一直以来都向往着绝世高手的灵霜来说简直是如雷贯耳一般,在“戮行者”还未横空出世之前,齐境山是除“地藏”外唯一一个以非岛主身份高踞天方榜的大高手,现在居然有人要与之决斗?
顾枝沉声说道:“齐境山已经答应了?”程鲤点点头,顾枝想了想说道:“我要这段时间以来他的所有行踪和消息,另外再给我一份齐境山出手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