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崇阳点点头放下茶盏,在扶音和顾枝的照顾下进了屋躺在床上,老仆端着药碗走进来,服侍着魏崇阳喝下,然后顾枝和扶音便起身告辞,魏崇阳裹着厚重的棉被嘱咐道:“夜里走山路小心些,顾枝,照顾好扶音。”
顾枝点点头,扶音则握了握魏崇阳苍老的手掌,笑着道:“魏先生不用担心,您要早些歇息了。”魏崇阳拍了拍扶音的手掌,然后看着他们俩的身影消失在院中的夜色里,许久之后他才收回视线,看向站在一旁的老仆,说道:“你也下去休息了吧,不用在这照顾我。”
老仆走到床边为魏崇阳掖了掖被角然后应声退下,空旷的屋内只剩下了隐隐约约闪烁着的一盏烛火与年迈的老人为伴,在昏昏沉沉间睡去了。
从那一天之后,云浅便会在午后书院结了课之后赶到武馆,饶有兴致地跟着周厌和于琅练着那些学了久了便显得枯燥无味的武学根本,即便身旁的那些个男孩子总是冷嘲热讽地捉弄,但云浅却总能咬着牙做到最好,渐渐地不再需要周厌和于琅在一旁严加看管,也没什么男孩子敢随随便便欺负云浅了。
这一日又是黄昏,武馆的门一打开,操练得筋疲力尽的孩子们便一窝蜂地窜出去,只有云浅留下来帮着收拾些器具,打扫干净屋子,才认认真真地向着黄草庭和于琅行礼,然后在周厌的陪同下走回家去。
无视了于琅和黄草庭一如既往的戏谑笑脸,周厌自然而然地领着云浅走到了城西壶琛巷的千岭茶馆,然后站在门外目送着云浅走进家去,远远地,周厌却只是看着那个穿着一身干净白裙的女子从柜台后起身,笑着抱起云浅,似乎在问着今天的课程如何、有没有累着了。
周厌就这么站在街角处,视线穿过了人来人往,满怀赤忱与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涌动。
周厌转身离去了,他再次庆幸今天一样没有被发现,然后走得远了便欢快地跑起来,似乎只这一刻便足够快活自在了,他笑得干干净净,像个孩子般,身后人潮入织,远远地,女子站在门外,看着他渐渐走远。
云冉站在门外望了许久,直到再也看不清了,才听见云浅正站在脚边问道:“姐姐,你在看什么啊?”云冉回过神来,她慌乱地捋了捋发丝,回道:“没什么。饿了吧?走,吃些东西去。”
夜里收拾干净之后,茶馆便关上了门,云浅在云冉的照顾下沉沉睡去,看着楼下柜台后的烛火还亮着,云冉叹了口气走下楼,来到垂着头喝酒的父亲身边,轻声说道:“爹,别喝了,快些睡了吧。”云河迷迷糊糊地回过神来,他藏好手中的酒坛,然后笑着说道:“爹没事,你也快去睡了。”
云冉咬着唇站在原地不动,云河有些担心地问道:“怎么了,受欺负了?”云冉摇摇头,许久之后抬起头来说道:“爹爹,女儿愿意嫁的。”云河皱着眉问道:“你说什么?”
云冉抬起头看着云河,说道:“爹爹,我愿意嫁给林幕的。”云河压抑着声音吼道:“你在胡说什么!”云冉加大了声音说道:“爹爹,答应林家吧,别再坏了生意和身体了,云浅还小不能让她受这么多苦,女儿嫁过去哪怕是做妾,至少也能不再有那么多麻烦了。”
云河摇头吼道:“不行,我不答应!这苍南城谁不知道他林幕的名声,你嫁过去就是羊入虎口,我就是搭上这条命也不会答应的。”云冉落下泪来,她低着头压抑着声音哽咽道:“可是爹爹,还有云浅啊,我不能那么自私,云浅不该受这么多苦的。”
云河哽住了,他抬起头,却发现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第二日,苍南城日渐繁华的城门处走来了一个风尘仆仆的年轻男子,他戴着残破的斗笠,腰间系着厚重布条包裹的神秘物件,他抬起头看了看苍南城巍峨的牌匾,笑了笑便进了城。
正值午后时分,各家的酒楼茶馆正热情地招呼着过往的行人,年轻人左右看了看便随便选了一家酒楼,来到二楼栏杆边上坐下,点了一壶清酒和几盘招牌菜,独自坐在那里悠哉游哉地看着街上人来人往,他似乎满是好奇,特别是远远地望见了街边的书院,更是移不开视线了。
在那里,女子同样穿着简单的长衫和男子坐在一处,聚精会神地看着台上的先生授课,手上还不时记着什么,年轻人眯着眼认真瞧过去,是漂亮的正楷字迹,年轻人有些汗颜地看了看自己的手,笑了起来。
坐了一会之后,他掏出几块银钱放在桌上,便离去了。
在城里晃悠了几个时辰,果不其然地没有找到任何据点所在,不得不感概这个所谓“醉春楼”的力量之恐怖,且不说这一路来从未断绝的追踪和监视,便是那些好不容易寻着的据点都得花上不少功夫才能打听出些蛛丝马迹,如今到了这南境果然没有那么简单就能找到隐藏在各个出其不意角落里的“醉春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