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风疑惑地转睛看向献恭,献恭穿得确实与众人不同,一眼就能辨出他的头领的身份…那么,那群匈人知道他是皇上吗?
不可能。
叶风低头暗忖,献恭来淇山是今早才决定的。缘来的计划是献恭同白佑一同佯攻交趾,白先登攻山。但今早献恭临时变卦了,众人违拗不过亦不敢越断,只得依了献恭,如此这般看来匈人是断断不会知道他们此时面前的竟是大周天子的!
“皇上!”叶风跑到献恭的身边,低声劝道,“匈人越来越多了!实在不宜久留!请皇上先走!末将们随后便跟上!”
“朕…”献恭刚想回绝,第三支箭飞来,叶风身前的一个燕兵以身挡箭倒了下去。
“皇上!不能再想了!”叶风悲痛劝道,然后立刻献恭的盔帽同自己的调换了一下,道,“请皇上饶叶风僭越之罪!”
说罢叶风身后的众人也默契地将献恭抬上了那匹战马,赵万戈见状立刻嘱咐道,“皇上不必担心末将!皇上只需跑去没人的地方,出山便可顺着山路一路向东找到交趾了,白将军一定在那里!”
“好。”献恭万分感慨,只得道,“朕一定带人来救你们!”
“那末将就在这山中等着皇上!”叶风又吹燃了一个火折子,将身上所带的震天雷一一点燃,交给了军中最擅长投掷的人。此时的震天雷终于不负所望地炸了,瞬间地动山摇,头顶的树叶纷纷落下,迷乱了众人的眼,匈人大惊,缘来那黑乎乎的圆球竟是武器,还是能响能将人震得血肉模糊的武器。
献恭趁着这纷乱之际踏马离开,一路披荆下山。
献恭很幸运,他离开的时候叶风一连引燃了三颗震天雷,这三颗雷都如愿地炸了。匈人都被这些雷吓到了,纷纷慌乱后退,却也有不怕死的仍然举着刀砍上来,引雷的叶风首当其冲。
赵万戈立刻挥刀保护住了叶风,他看得出这少年不简单,但也看得出此刻的战斗只是死前的挣扎。
他们会死在这里的。
无论献恭能不能带人回来,他们都会死在这里。
匈人的人数实在太多了,根本等不到援军;这里的每个燕兵都清楚,等献恭回来不过是一句谎话,只为了让他安心离开。
但另一边的献恭似乎迷路了。
他焦急地从一个山头越到另一个山头,但是…这里很陌生,之前没有踏足过。他的肩膀有些疼,是钻心得疼,献恭不得不解开盔甲仔细地检查。里头流了不少血,先前作战没在意,竟不知道身上的衣衫已是被血浸染成了焦褐色,献恭不由得心慌,身边没了旁人,只有山林与鸟鸣,一种失落和苍凉悄悄降临。
献恭慌了手脚,花了许久将自己的心情平复,然后又开始焦急地找着出路。也许越过眼前的山路就可以下山了,献恭望着眼前的狭窄暗忖,因为他能听见山那头震天雷的响声。可以猜到,那便是交趾。
这一路上都没有碰见匈人,但同样的,也没碰见自己人。献恭下马,用没伤到的手牵着缰绳,侧着身子,一步步小心地贴着山岩走。后背的锁甲摸着身后的峻岩,脚下的石子偶尔被踢下了山,落入脚下的深涧中,不发出一点声音。
献恭微微探头望下去,幽壑潜蛟,不知底下到底藏了甚么怪物。
行至中段,路越来越窄了,被踢下戏龙的石子也越发得多了,如果说献恭还能抑制住自己的不安,但身边的战马却不能了。纵然是平日里训练有素的战马,纵然在先前的乱箭中都没有惊慌,但是在此刻这般临渊身死的幽境中还是溃败了。
马的嘶鸣声在献恭的耳边越来越响,献恭赶忙回身安慰,马儿却慌乱地摇着头,嘴中呜咽,越来越激烈。忽而一下的不安,撞击到了献恭的伤,献恭一个趔趄,挣扎不过,最终连人带马坠入了深涧。
这次,涧水发出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