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眼见自家姑父回到书房,他便也跟了进去。
徐之常因为心情郁闷,对于自家子侄的到来,也略显敷衍。
陆子羡知道自家姑父为何忧愁,
简单落座之后,他也不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对自家姑父道
“姑父公务繁忙,小侄本不愿打扰,只是小侄听姑母说,姑父最近心事重重,想来是遇到了麻烦事,所以小侄特来探望,不过姑父不必忧虑。”
“若是姑母和小侄所说不差,那姑父的麻烦,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小侄这边可为姑父解难。”
听到陆子羡这样说,徐之常有些意外和震惊。
意外的是,听陆子羡的说法,好像他能帮自己补缺。
震惊则是,所是自家子侄真能帮到他,又哪儿来这么多银钱,
对方之前不过官居七品,又是京官,常言道“帝都米贵,居之不易。”对方的银钱是如何得来?
想来,必不是正当来路。
若是自己答应,日后是否会有隐患牵连到他自身?
徐之常这会,面上不显,心中却心思百转。
他没有追问自家侄子,为何会有这么多钱,
对方既然都因为某些原因,弃官避难到自己这边,想来事情也定然没有之前说的那样简单,
再则,久居官场,他徐之常也清楚,双方虽是亲戚,但是这笔钱,对方肯定不会无缘无故拿出来帮自己,必然是有所求。
他如今要权衡的就是,若是自己接受自家侄子的银钱资助,会不会牵连自身,
又或是日后帮助自家侄子,会不会也因此招来麻烦。
想到这儿,他决定先试探一番,
于是假装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坦然道
“噢~,有劳你们费心啦,”
“到底还是自家人懂得体恤亲情,不过你姑母也是信口胡说,老夫对这次晋升倒是看得并不重要,只是觉得有些失颜面而已。”
“只不过,若是事不可为,也不必强求,即使官居原职,老夫也无半分不妥。”
“倒是有劳贤侄费心了,你姑母嘴碎,你切莫放在心上。”
陆子羡连连点头称赞
“姑父心胸开阔,胸怀坦荡,小侄受教了,”
“不过既然刚才听姑父所言,小侄也有几分愚见,不知当讲不讲。”
徐之常心中一凛,暗道正题开始,却假装平静道
“贤侄有话直说,你我本就是一家人,有何不能说的。”
陆子羡行了一礼道
“姑父,依小侄愚见,曾经的左同知,现如今的府君,和如今的左同知,只不过借机敛财罢了。”
听到陆子羡这样说,徐之常赶忙追问
“此话何意?”
“姑父,你且想一想,小侄暂且不说如今府君有没有往朝廷那边送钱。”
“可如今府君,又为何要对你说,花了银钱,你便可以得到晋升?”
“这右同知的位置,按资历,论功绩,怎么都应该是姑父您的,府君为何要越过你举荐另一位通判?”
徐之常听自家侄子说了半天,光是在询问自己和猜测,并没有说其中道理,当下也是急切道
“如今的左同知,算是老夫盟友,花钱买官也是他告知我的,想来不会有什么问题。”
“贤侄有话不妨直说,姑父我现在有些当局者迷了。”
陆子羡闻言,也不在卖关子了,清了清嗓子道
“小侄以为,如今府君多半是往朝廷那边花了钱,所以才得以升迁府君之位,”
“既然他有举荐之权,他又花了银钱,如果小侄是府君,如何又不会想办法捞一笔回血。”
“姑父本就该坐上右同知的位置,若是他横加干涉,纵使他将您的搭档,那位通判扶上了右同知的位置,可他也赶不走您,这样一来,岂不是将您得罪,他难道就不怕日后您与他发难?”
“再者,我怀疑这个口风,他只是透露给姑父您,那位通判肯定并不知道所谓的,府君想要将他扶上右同知的位置。”
“若他真想扶那位通判,他私下将举荐书递到帝都。完全可以等朝廷任命下来以后,布告公之于众,尘埃落定的时候,再告诉您,这是朝廷的旨意,那时,不管姑父您心里同不同意,起码那会,另一位通判肯定会站在他那边。”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放出风声,让你拿钱买这个右的位置,您不买以后,他再提拔另一位通判,这样两边得罪人的行为,作为久居官场之人,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至于您所说的,如今的左同知是您的同盟?”
“这点小侄不敢苟同,官场之上,哪有所谓的同盟,大家无非是为了某个相同的利益抱团取暖。”
“利益相同则聚,道不同不相为谋则散。”
“你又如何得知,如今的左同知有没有倒向现在的府君?”
“即便他是府君的人,他得了府君的授意,让你花钱买官,他与府君二人分润。”
“若是日后,你发现左同知的确倒向府君,可他劝你买官,表面意思,是不是一样是为了您考虑?”
“我们且假设,是府君示意左同知对你讲的此事,这样一来,左同知在你这边卖了好,府君也不会留下把柄,恶了右通判。”
“于他二人而言,算是双赢。”
听到陆子羡这一番解说,徐之常顿时眼前一亮,心中不由得对眼前侄子另眼相看。
“贤侄言之有理,倒是姑父糊涂,一时没参透其中奥妙,幸得贤侄今日解惑,姑父惭愧……”
“若是姐夫在天有灵,看到你这般聪慧,定然十分欣慰。”
徐之常一改之前的冷淡,夸耀陆子羡以后又夸他的父亲,也就是徐之常的姐夫。
随即他又追问道
“那依贤侄之意,这个官到底要不要买?”
“姑父,实话对你说吧,如今姑父也是袖短,实在是……唉。”
这一招抛砖引玉,不仅是让陆子羡提个主意,也是将主动权交到陆子羡手中。